他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布衣,墨发用烟色发带束起,俊美的面容透着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没有随从跟着,偏生每一步都走出天潢贵胄的迫人气势。
是宋才子!有人发现了他,惊得大声嚷嚷,看来今日的魁首毫无悬念了。
与宋浅洲相熟的国子监监生迎上去,神情热络。
你这小堂弟气势挺足。林青槐笑容揶揄,他还不知自己被查了个底掉吧。
不知,我的人很小心。司徒聿敛眉,一会就教训他。
上一世让他藏了一辈子,这回他可不会客气。
那几个家境贫寒,却一直用蜀纸的监生,是明年春闱的三甲进士。林青槐随手摘了朵月季,拿在手中把玩,后来一个任两淮盐政,一个是京兆伊府尹,剩下三人两人在西北,一人在漠北。
是燕王叔。蜀中有名的造纸坊共六家,燕王府进的是袁记的纸,他家的纸柔韧轻薄,与澄心堂纸最为接近。司徒聿环顾一圈,嗓音更低了些,蜀纸几乎都在仿澄心堂纸,细微之处寻常人看不出来,我的人查到了燕王府进货的册子,故而肯定。
上次春闱的进士如今在各地已稳定下来,你可继续深查。林青槐提醒一句,先他一步往湖边去。
雅集还有半个时辰开始,她再不出面就不好玩了。
湖边的曲星台搭的很宽,两侧能各摆二十张书案,男女分席而坐。
主持雅集的人是文奎堂掌柜。按照规矩,第一轮每人按题作诗一首,负责评定的是国子监的大儒邱老、博士闫阜。
林青槐进入亭子里,立即吸引了大批的目光。
温亭澈初来上京谁也不认识,发觉众人看林青槐的眼神满是嘲弄,禁不住抬脚朝她走过去。
林青槐留意到他,唇角弯了弯,若无其事地打量其他人。
今日来的人她认识不少,再过十年,当中中了进士的人,见了她都要低头行礼。
有几个是比较熟的,虽也会同温亭澈弹劾她,但没他那么执着。
东家。温亭澈走到她身边,嗓音低低地说,要不要小的帮你恶补一下诗词,还有半个时辰雅集才开。
东家到底是女子,那些所谓的才子不知有何可得意骄傲的。她哪怕大字不识,也是靖远侯府的千金,在座的众人有几人家世能比得过她。
便是不提家世,在座的又有几人打得过她。
人无完人。
哪怕她骄纵且没有自知之明,这些人也没资格嘲笑她。
不用,我今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林青槐垂下眼笑了笑,余光见司徒聿也进了亭子,身后还跟着被人簇拥的宋浅洲,黛眉微挑。
许是从小便隐藏身份的缘故,宋浅洲眼底的阴郁浓烈的像是要溢出来,落在不知底细的人眼中,会被当做沉稳有度。
上一世,他能一直藏着,心计绝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