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聿把玩着茶杯,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恍惚有种自己会与她背道而驰,且越走越远的慌张感。
你若是无聊,可以去拿我带回来的雕版玩,有不会的题我再问你。林青槐头都没抬,伸手指了下书架上的箱子,又继续写题。
国子监入学考试确实难,除《诗》、《书》、《春秋》、《礼记》,还有《大梁律令》和《御制典政》以及国子监祭酒所作的《新苑》。
春闱考卷中没有关于《新苑》的题,她去吏部观政时曾熟读此书,由于年代久远,下笔终是不够顺畅。
好。司徒聿放了茶杯,去取下装着雕版的箱子,又坐回她的身边,眉眼间流淌着不自知的温柔。
外边春雨淅沥,屋里烧了炉子,暖融融一片。
她房里的书案坐俩人还有许多富余,她在右,自己在左,各不相干却又不会觉得沉闷。
上一世,他们并未有过如此温馨的时光。
司徒聿注视她片刻,注意力回到雕版上,打开箱子取出里边已刻好的雕版,几枚印章和一块空的雕版。
拿起印章看了会,想起她送自己的玉佩,嘴角抽了抽。
还以为那玉佩独一无二,原来只是习作。
顺手将她刻好的印章摆放整齐,司徒聿又忍不住偏头看她,脑子里冒出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下意识开口,春闱进贡院前要搜身的,你当时如何过关?
归尘师父给了我做了一套羊皮的衣裳,穿上后与男子无异,该有的都有。林青槐分神回了句,手上的动作没停。
司徒聿:
那还真不能怪自己和贺砚声,都看不穿她。
回想起上一世他们一块泡汤池的事,他面颊隐隐发烫,赶紧打住思绪。
给自己倒了杯茶降火,司徒聿又把目光投向她雕刻的印章,不禁伸手过去拨弄。
林青槐恰好被关于《新苑》的题难住,抬起头看到他的动作,本能惊呼,你先别动。
司徒聿不明所以,一惊一乍可不像你。
不是,我想到个省下雕版银子,甚至可能会提高印量的法子。林青槐倾身过去,拿着印章随意变换位置,眼神一点点亮起来,看到没有,单个字刻好了,印制书籍时根据需要挑选放入模子里,省时省力。
这倒是个好法子。司徒聿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展颜笑开,上一世若能想到这个法子,开设的义学便不会缺书那么久。
朝中老臣和士族大家的几个族长被他们弄下去后,朝廷在各处开设义学,凡家境贫寒的幼童和少年,皆可免费入学就读。
启蒙的书历来都是族学、官学,和各个学院有,分不出多余的。愿意捐出来的富户、士绅、勋贵也不多,官办印坊不停不歇印了一整年,各处的义学才有书可用。
上一世我没买书局,也不问纸张的价格,更不会去印坊。这些礼部都有造册登记,寻常也想不起来去看。林青槐又摆弄了几下,兴致勃勃,我明日去春风楼接人时,顺道去印坊跟雕版师傅谈谈,看下是否可行。
她倒是想自己雕一版出来,可惜暂时抽不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