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插不上话,但总是认认真真地听。男孩子们都叫女孩子“小耳朵”,她妈妈是老师,她从小就是这一带的小霸王。谁要是不跟她做好朋友,就没有人带他玩。
一直到了傍晚,母亲来叫自己回家,聂铠才惊觉时间竟然过去得这么快。
他不舍得走,可是显然,没有人不舍得他走。因为跟他道别之后,小耳朵和他们又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去海边捡小螃蟹。
那天之后,聂铠期待着母亲再一次带他去那个院子里拜访好友。
可是一次都没有。
再后来,他们又一次搬家去了南京,聂铠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孩子。
她勇敢,热情,像从天而降的小太阳。她大声说话,放肆欢笑,眼里藏着小星星。
她住进他的心里。
在全新的城市,聂铠发誓自己要有一些改变。
他逼着自己参加学校里各种各样的活动,打篮球、玩滑板、交朋友,他打开自己,为着心里种下的那一份隐秘的期许。
渐渐的,他开始遗忘,遗忘曾经那个胆小怯懦的自己,遗忘那年初夏大院里的一场邂逅。
全部的记忆,就剩下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睛,没有杂质,熠熠生辉。
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能给人希望和勇气。
直到因为学区问题,他随母亲又一次搬回小马市,插班来到这里。他与那双眼睛重逢,他知道小耳朵原来是叫肖洱。
那一刻,命运的音符在五线谱上跳跃起来。
肖洱的父亲肖长业是本地一家采矿公司的矿长,母亲沈珺如是小学教师,家境殷实。两年前她们家还换了套房子,如今住在全市房价最高的地段。
放了学,肖洱背着书包回家。
小马市没有设立住宿制高中,可能是因为城市太小,大家从学校到家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肖洱家离学校也不远,坐十四路公交车,三站就能到。
刷卡进小区,坐电梯上楼——她家在十八楼,站在阳台就能看见大海。
钥匙在锁孔里转到第三转才打开门,肖洱知道家里没有人。
果然,屋里一片冷清。
肖长业工作一直很忙,每天晚上□□点钟才能到家;母亲好一些,但她今年当上了班主任,杂事不断,也常常要到七点以后才能回家。
肖洱去厨房里淘米煮上饭,就直接去了卧室,关上房门,反锁。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但是反锁房门令她安心。
打开台灯,肖洱按照记作业本上的顺序一项项完成作业。
她的字不像一般女孩子小巧娟秀,相反的,间架结构非常大气。
干净利落的字,像她这个人。
八点整,肖洱做完了所有的作业。
高二学业繁重,天宁高中更是以老师严厉、作业繁多著称。常常有学生家长抱怨自家孩子每天做作业做到十二点。
可是肖洱效率极高,很少会把作业留到九点以后。
做完功课,父母也没有回来。
肖洱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第一本练习册,练习册的前后都有二十多页空白,她从中间靠前的某一页开始使用。
这是她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