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她,我陪你。”陆思文看着玻璃窗之后,胡令安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咖啡放在脸颊上。
过了凌晨两点,在陆思文的说服下,胡令安靠在重症监护室对面一排的椅背上睡了三个小时。那个晚上,陆思文向上天祈求了无数次,希望韩芷曼能够苏醒过来。
事故发生的第三天,车祸细节基本已经清晰,大部分信息被披露在报纸上。一些冲动的家长对蒋学锦表达了歉意,当然也有一些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蒋学锦并不在意。
早上八点半,他照常为父亲读报,在读完“611”车祸的详细报道之后,蒋学锦念出了蒋学光的名字。
蒋华在第一时间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突然拉住了蒋学锦的胳膊。
“爸爸,弟弟走了。”蒋学锦望着父亲的眼睛,眼里流露出一丝惨淡的神色,他握住父亲干枯的手掌。
“学光……”蒋华的眼泪滴在蒋学锦的手背上。
“弟弟救了很多人。”蒋学锦用另一只手搂住父亲的肩膀。
蒋学锦担心父亲撑不下去,但是老人没有,他甚至比平日里相比,对蒋学锦多说了几句话。后来,蒋学锦终于明白,父亲最后的生命全部都在用一个信念坚持着——尽量多活一段时间陪伴来蒋学锦。他不忍心让儿子在短短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个最亲密的人。
九点二十九分,韩芷曼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胡令安把脸埋进覆盖韩芷曼的白布里,肩膀一阵阵地颤抖着。喉咙里的呜咽声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陆思文远远地站在窗口之外的楼道里,耳边全是胡令安绝望的哭声。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面色冷峻,英俊异常的男人出现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这个人便是韩真。很多年后,陆思文始终认为这是韩真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
“你来了。”胡令安没有转头,只是默默整理韩芷曼身上的病号服,确保其每一处的平整。手指经过女儿身上的伤口时,她的眼泪不由得多滴了几颗。
“对不起,我人一直在国外,没拿国内的手机。”韩真的声音有点干,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也没有说过话了。
“小曼大概很想见你,但是我再也不想了。”胡令安用干净的水,擦拭韩芷曼的身体。那撕裂的伤口和青色红色的淤青,交错在女孩白若凝脂的肌肤上。
“小曼,”韩真的声音颤抖得如同垂暮的老人,他沿着病床跪在地上,握住韩芷曼的小手,“对不起,你责怪爸爸吧。嗯?”
韩真红了眼眶,他想听女儿像以往一样扬起小拳头,和自己撒娇,但是没有。感受到韩芷曼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得冰凉起来,他的心也渐渐冰冷了。
“韩真,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胡令安对埋在韩芷曼衣襟里的韩真说。
“安安,和你结婚,和你生下小曼,和你离婚,这些事,我都不后悔。”韩真抬起头,注视着胡令安,泪水之下藏着一点朦胧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