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惜愁冷冷说:“可以喝酒的朋友?”
“原来刀尊认识他?”
“我认识他的妻子。”
欧阳垠不由一愕,问:“那位娘子是谁?”
且惜愁说:“她叫孟如春。”
“孟——如春?”
“你不会认识她,也不必认识。”且惜愁并不在意他的迷惑,“你只须知道,我为孟如春而来,是这个女人,向你问丈夫的下落。”
欧阳垠说:“原来如此,流水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是要为故人报仇?”
且惜愁摇头。
“我这位朋友已经去世,她去世前并没有嘱托我报仇,她究竟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也不能随意揣测她的心意,擅自主张。但我要弄清楚这件事,给她一个交代。”
欧阳垠一哂:“原来如此。”
他一伸手,娴熟地拿起刀,就同一生中无数次拿起刀一样。他缓缓拔出刀,凝视着雪亮刀锋。
“你大概知道,”欧阳垠微微一笑,“多年前,受师父邀请,那位与你齐名的剑者,天下剑首白云剑,曾上归川门做客,我向白云剑请教过——可我毕竟是一个用刀的人,多年来,我更想一会流水刀,我曾听另一位刀者提过,你有一招‘追洪’,又简又正、又轻又沉,如果此生没机会见识,我不会甘心。”
“我说过,你最好不要见识。”
“恕我直言,”欧阳垠说,“现在是你求我。只有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且惜愁看着他。
欧阳垠的目光和她迎上。
“只要你答应,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他轻轻笑了起来,“请你放心,如果死在流水刀下,我并不埋怨。”
这女人的神情仍然沉静,身姿也没有变化。
但欧阳垠知道,她一定会拔出刀。江湖传闻,天下刀尊流水刀,不是一个性格优柔寡断、会心慈手软的女人。像这样的传闻,通常不假。
第7章 江湖路远
破晓时,且惜愁望着姑苏城外萧萧寒林,而远处钟声回荡在冬季的空山中。她脚下的小径通向树林深处,那里埋葬着一个人。
一个孤身滞留已经太久的客人。
且惜愁希望孟如春此时能在这里。如果那个女人在,不知她会怎么做。
也许在多年的痛苦和等待后,她仍将流下眼泪。也或许她只是倾听着寒山寺的钟声,沉思她一生已失去的希冀、快乐和年华。
且惜愁向林中走去。
江湖太大了,行走此间的人,信奉的东西太多,有伦常,有师尊,有家学,有派别,有形形色色的道义,在这些太重要的事前面,一个人就太小了。而一个画面之外的女人,她的悲痛,就更算不了什么,太轻易便沦湮在这荒白郊外。
此前此后,无人会问一声。
杜西洲望着码头来来去去的船只和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