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钺笑道:“你没有听说过我,我只是一个用刀的人。”
“你决定不退开?”
“我说过,我是一个用刀的人。你要一个用刀的人闪一边,看着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瞒你说,我学艺的时候,不是这么学的,这不是我的所为。”
欧阳垠冷冷看着他。
他们一时都没动手,弦月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天又飘起霰雪来。
陈钺死在那时。
两刀忽然再度交接,刀影纵横,漫天的雪从天幕落下,仿佛无穷无尽。
陈鱼瞪着眼睛,突见欧阳垠直起一掠,他心头涌出一股寒气,不禁眨了下眼。欧阳垠收刀手负身后,缓缓从陈钺身侧走过,向船而来。
陈钺刀仍在手中,但身躯蓦然倒下,伏扑在地。
欧阳垠已站在船头。
陈鱼心头一阵冰凉,觉得自己□□也快要湿了,只恨不得可以多生八条腿,此时跑得快些。但不知怎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原地。
“你不走开?”欧阳垠问。
陈鱼喉头一滚,咽下一口唾沫。他以为自己已经闭嘴,然而嘴竟然说道:“船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走?”
欧阳垠并不动手,两人僵持了一刻。
空气越绷越紧,陈鱼差点厥了过去。这时一个女人从船里出来,她的面颊和嘴灰白,毫无人色,但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她的容貌和身姿即便在这种关头,也显得楚楚若仙。
她把手轻轻放在陈鱼手臂。
陈鱼不禁扭头一望,她已经上前来。
女人目视欧阳垠。
欧阳垠的刀法,朱青当然一点也看不明白,也看不清;她只看到,那个想要保护她的人倒在地上。大雪纷飞,好像很快就会把那个身体覆盖起来。
朱青哆嗦了一下。
胸膛深处,有什么东西乍然碎裂了,就像瓷器掉在石砖上,不可能再挽回。她心头的温暖此时一冷,仿佛血已经热不起来。她下意识地仰起头,大喘了一口气。有道是世事一场大梦,她的梦醒了。
朱青咬紧牙关,站起来。
“求你不要杀我。”目视欧阳垠,她说。
欧阳垠冷冷看着她。
“我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人,”欧阳垠说,“今日师命难违。”
“我不配你杀,”朱青笑着说,“你回去告诉于老掌门,朱青此刻死了。”
她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匕首,那是陈鱼放在船里的渔具。她手一抬,刀尖割破面颊,从耳朵直到嘴角,鲜血登时满面。
不止陈鱼,连欧阳垠也吃了一惊。
朱青露出冷笑,带血狰狞说道:“我不再是朱青,昨天种种到今天为止,今天的事我此刻已经忘了,也不会再想起。”
她把一个小匣扔到欧阳垠脚边,一支金步摇摔了出来。
“贵掌门不管担忧什么,请他大可以放心,于堂主此后不会再看我一眼。你不必杀我,弄脏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