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很温柔、也很倔。衡俨只有依从她,慢慢的走到床边,躺在床上。
云瑾又垂下头,坐在软榻上,看着地上的烛影。
衡俨远远的躺在床上,透过一扇门,也在怔怔地看着他。
她想去把里屋的门关起来,她很想去把里屋的门关起来,但她没有这样做,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直坐到烛火灭了,她才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衡俨从里屋走出来,坐在软榻边,垂眼看着她。
一切似静水流深。多年的喜哀、离合,点点都沉淀在心田。
她一直是个又温柔、又倔强的姑娘。她有自己的原则,要打动她、说服她,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抚着她的长发。
这个傻丫头,她根本不晓得,他有多喜欢她。
他看着她,目中渐渐有了笑意,他将两只手撑在她的身旁,轻轻唤她:“青鸟……”
她哼了一声,声音如燕子呢喃。
他轻轻抚她的脸,一声声唤她,她慢慢地清醒了。她脑中光影轮转,慢慢勾勒出眼前他的一张脸。
她睁着迷蒙的眼,默默地看他。
“别睡在这里,会着凉!”
她正要摇头拒绝,他却猛然垂头,再不许她说一个字、做一个动作,倏地含住了云瑾的唇。云瑾浑身都僵住,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直到他松开她。
她的脸色,绯艳欲滴。
“心里有刺?”他看着她,眼中带笑。
她说她忘却了从前的不快。可如今的呢?新的呢?
她没有问,他也不解释么?
衡俨的手轻轻一揽,把云瑾抱在了怀里。她没有反抗,顺从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耳边回响着他紧实的心跳,静静地不发一言。
“青鸟……”衡俨低哑着声音,“随我回宫?”
她侧过身子,抱着他的一只手,眼望着窗外。葡萄架的树影,像是变成了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影。
云瑾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心中似乎又有了怒气。于是她忍不住回头瞪他。
他俯下身,轻抚她的秀发:“你要怎么才肯?”
云瑾沉默了许久,幽幽叹息了一声:“昨夜三镜湖,你听见袁老先生又在唱那首曲子了?”
“昨夜?”他一愣,柔声道,“你也在么?”
云瑾点头。
她闷着声音:“袁老先生唱那首曲子,一点都不悲伤。好像还很欢喜似的……”她看着他两鬓的白发,在发怔。
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有些东西,是不是只是放在口中,说一说、唱一唱而已?所以多年以后,本该那样哀伤的歌,却唱得欢欢乐乐的。
衡俨低笑了一声,抬起了手,在黑暗中轻抚着云瑾的脸庞:“人间别久不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