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吐了吐舌头,却不肯喝药:“要是没有师父看着我,我肯定不会好好喝药……”
关至臻瞪大了眼睛,便要骂她,却听外面“笃笃”两声,有人在轻轻敲门。关至臻便去拉门。
门一开,见到门外的人,他居然怔了怔,拍了拍脑袋,脸上有些微憾之色。他回头看了云瑾一眼,摇了摇头,径自走了出去。
而门外之人,则轻轻迈步进来,闭上了门。
云瑾急忙站了起来:“肃王?”
他没有应她,只是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如从前那样,占了她的椅子,却不说话,只是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扣着。
他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便会如此。
过了许久,他转过头来,低声道:“伤都好了么?”
“有师父在,自然是好了。”云瑾抚着左肩,淡淡地回道。他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望到她的肩上:“那里怎么了?”
“左手有些不灵便,不过没什么大碍。”
“是么?”他哂笑点头,默然半晌,忽然轻声道,“我倒是宁可你的伤好得慢些。”
深夜……总是能叫人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
云瑾一愣,已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笑了笑,提手帮他倒了一杯茶:“这几日,肃王很忙?”
他们两人,同在一个小院,两间房,只有薄薄的一墙之隔。他每一次进屋出屋,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喝了一口茶,凉凉的,还有他已经熟悉的黄花地丁和菊花的苦味。他放下茶杯,苦笑道:“宁西城的太守吴义正有事寻我商量,一坐便是好几日,刚刚回来。”
他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他累的时候,通常只想去一个去处,见一个人。
云瑾抿起嘴,轻轻一笑:“太守找反贼商量事情,可真是天下奇闻。”
他也不禁自嘲地笑了:“他们这些人,一等一地精明。朝中风向稍变,他们便闻风而动,简直如蚁附膻。”
会闻风而动的,岂止朝中官吏。云瑾忽然想起了孟大当家和方老大,也不知衡俨对他们这些人,又是什么评价。她端起药,一口接着一口抿着:“皇上……要诏你回去了么?”
方才还觉得药苦,此刻她却察觉不到是什么滋味。
“他们也只是揣摩圣意罢了……”他紧盯着云瑾的脸,轻声道,“宁西这地方挺好,住久了竟也惯了。”
惯了,是不是便想长长久久地住下来?
他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只是很轻很轻,轻得云瑾宛若不闻。
她捧着药碗,默默地看着碗里一漾一漾的汤药,好一会儿,才叹气道:“这地方,又冷又偏,还年年发大水,有什么好的?”
衡俨淡淡笑了笑:“方才吴太守就说,今年雨水多,江水已经快倒逼上江岸了,只怕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