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第一天,太阳还没有完全西落。屋里的冷空气和我家的气氛相互照应,进了屋,就看见母亲独自一人目光空滞,电视上轮番播着的广告,我知道父亲终究是走了。这就是所说的两年,只在家呆了两天。母亲半晌无语,突然起身对我说:“我下楼打麻将去了。”面无表情,说不清是无奈还是痛苦。
空荡的房间,凝结的空气,这看似突如其来,却一点都不意外。我的父亲在我婚后不仅忘了他所有的承诺,甚至还变本加厉,越演越烈。我和母亲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对于未来的生活,我没有规划,她也没有。
随着母亲走出了家门,我也随后回了自己屋,林木子似乎知道了我父亲又走了,她居然什么也没说,也没问。我的心情乱到了极点,甚至想迁怒于眼前的林木子。我看了看她,冷冷地说了句“我下楼找我妈去了”。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关上门就走了。
自我辍学以来,我家就开了麻将馆。到我结婚为止,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我都见过。相比之下,我和母亲都在这里乐此不疲,仿佛只有这里才能让我们忘却烦恼。当我和母亲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夜里9点。在我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林木子自己一人在家。期间一个电话都没有,也并没问我几点回家。我心里多多少少泛出一丝歉意,转头一想她说我父亲的那些话,瞬间歉意全无。回到了家里,我见她已睡,我洗漱完毕,去了另一个房间。
第二日,母亲每次都做好了饭准时的把电话打进我的手机,我按了拒接,却见另一张床上的林木子不见了。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匆匆地去了母亲那屋。我一开门,只见林木子在帮着母亲拿碗筷,我以为她昨晚生了我的气,早上离家出走了,看见她在屋也就不紧张了。
“呀,木子,你几天起来的早啊,怎么不叫我?”我一边拿碗去盛饭,一边对她说着话。
她似乎看不见我一样,和我母亲唠着家常。我挨着她坐了下来,有意地向她那边凑了凑身子。这时,母亲也坐了下来,说说笑笑地吃着饭。我夹了一下菜,送到林木子碗里,看着她本是要拒绝的,却看了眼我母亲,想必是不想让我母亲看出什么,勉强的接了过去。我依旧笑嘻嘻地说:“媳妇,多吃点。”对我来说,她不高兴我回来哄哄就好了。起码昨晚我想走也已经走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多年来父亲就是这么对待我和母亲的,每次都是这样负荆请罪,虽然很多错误都已经亡羊补牢。而我和母亲就这样接受了半辈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要上班了。过了年,老板的工作要变动,便把我也调回了市里。这样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好事。而父亲,又这样消失了一周。而这期间我听见了很多关于父亲的风言风语。
上班后的一这段日子里,我出差了好几次,新的工作变动比较繁忙。春暖花开的日子让人心情也格外舒畅,而林木子越来越懒散,每天昏昏欲睡,母亲在家我就安心多了,见我工作的繁忙,她也没在提出去复查的事。而就在我出差的一日,母亲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林木子怀孕了……”
这段惊喜并不在我们计划的范围内,甚至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我更多感谢的是,我终于不用要为治病的钱而犯难,林木子自然更不会一而再的为她工作的事而催促。眼前的愁云终于一夜消散,我高兴的不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是她终于解决了我眼前的危机。至于是否就意味着我要当爹的事实,我想还是容我缓一缓。
两天后我出差回来,迎来的就是林木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眼睛像挂了初一的月亮,弯得都看不见瞳孔,也就在婚礼上见过她这么开心,这是第二次。我也温柔的关心了一下,她高兴的就像中了彩票一样,她说下午要回娘家,把好消息告诉妈妈。自从和我结婚半年来,她很少回娘家,虽然离得很近,而我更不会去,显得拘谨。我十分不喜欢他父亲一副退休老领导的样子,那张永远严肃不笑的脸总是审视着一切的样子。还有她那生病的弟弟,我问是什么病,她隐隐藏藏不说话。不过从我短暂的谈话便看出来,这个孩子不正常。总之她家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甚至反感。哪像和我父亲这样,虽然我们吵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像父子,活着大气洒脱。更或者没有和莹莹父亲在一起相处舒服,还有莹莹的弟弟,那么的可爱活泼。
我承认,生活中,或多或少都存在太多莹莹的影子,让我挥之不去。她就像一个标杆立在那里,让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要不自觉的和她去对比,而对比的结果往往都是非她不可。可是生活却是另一番模样,我带着排斥的感情去接受林木子就够艰难的了,更何况要包括她的家人。更或者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午饭后,林木子兴高采烈地回娘家去了,我没有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看起来并不是骄傲的大小姐,和我结婚以来又处处为我着想,我觉得这样甚好。我和母亲围着饭桌便谈了起来。
“林木子怀孕了?”我带着疑问的语气问着母亲,我想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
“挺好啊,起码不用看病了。”母亲风轻云淡地说,“这样就更好了,什么事都能缓一缓了,女人生了孩子,一辈子就栓住了。”母亲顿了顿继续说道,“要生个儿子就更好了。”
我不想母亲把什么都说的□□裸,虽然这些也正是我心中所想。我接着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我爸……他们都说我爸又去……而且比以前严重多了,我们的老板都有所耳闻,对我甚至不满!”我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哪怕我因此丢了工作,也不能让父亲越陷越深,我也得把我的父亲找回来。最近我有点分心,老板很多场合都不带我出入,和他应酬的人有意无意总说些丰安市这些社会不法人员的名单,其中便有我的父亲。老板旁敲侧击地告诫我,稽查大队最近查的很严,身为一个知名企业家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粘连。我暗暗地点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他?我是管不了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母亲不想提到父亲的事,说着便起身收拾碗筷并且说道,“我一会要去打麻将了,你不用上班吗?”
我看了看钟还有半个小时去接老板上班,我推开了门,下了楼。手机上不停地自动重拨父亲的号码,依旧是空号。这是父亲惯用的伎俩,我们都习以为常。这就意味着,找,也是没用的!
我每天都是这种寻父的生活状态,自我辍学起到如今已有七年。我唯一的生活重心就是我的父亲,在我第一时间找到他的时候便是把他从赌场带走。之后我们的争吵、对骂,在之后的冷却和他又一次的消失。七年了我还是没有真正的把他从赌博中拉出来。如今又添了这样的一个毛病,在我看来,社会并没有什么险恶,我父亲每天都和最险恶的人称兄道弟,也不过如此。
我在工作之余仍旧不断的打听着父亲的踪迹。每次都要问下帮我找父亲无数次的三叔,可能他的潜意识里也想把这个曾经的兄弟拉回岸边,不想他在深陷泥沼。可这次他却告诉我已经很久不见我父亲了,隐隐约约地听说了父亲又和那个叫穆二哥的人混在了一起。又输了很多的钱。以往和父亲都有联系的赌友,也由于最近检查的紧,都收了手,只是父亲,他们谁也没见过!
这一周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周末。自从调回市了里,周末我便有了空闲,老板的所有工作行程都在市内,有时并不找我。这一周母亲把所有的亲朋好友的电话都打了个遍,林木子怀孕的事情尽人皆知。此刻的我心情才有一点点愉悦,这就是母亲想要的生活,我们也不用再为求子而奔波,哪怕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寻了父亲一周未果,想起父亲和我夸夸其谈丰安市没有谁敢动父亲,不论官匪,不论黑白。我黔驴技穷地自我安慰着,而就在此时,父亲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缘由
忍过了寒冬,迎来了春天。此时的天气已是春寒料峭,一日比一日回暖。我买了一些水果,晚饭后和林木子坐下来看着电视吃着水果。突然听见“咣”的一声关门,林木子对于这个声音一点也不意外,每次都是午夜时分或者凌晨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尽管她和我多次提起,我也没有言语。她见我要起身,给了我一个白眼,继续看电视,我知道是父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