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望着凤庐庄。灯火一片刺痛了她的眼。
是谁点亮这些灯?日复一日,是谁照料着灯下所有的人?是她。是余五娘曾经握刀的手,照管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唐震说得没错,蔷蔷不算人。
其实她也不算。
凤庐庄里的女人,谁算?
她冷笑一声。
回去,余遥再一次走进蔷蔷空空的闺房。庭院里,买笑花摇摇曳曳开满一墙,是蔷蔷搬来那年,她亲手种的。“蔷、蔷”。现在狂风落尽深红色,没有绿叶成阴子满枝的那一天了。
曾在朋友临终,她答应朋友,蔷蔷是她的女儿。
最终她愧对女儿,她余五娘的承诺,贱得一文不值。
余逢这时带着一个孩子过来。余逢也没想到,探亲探出这种事故,叹了口气,摸着孩子的头,说:“五娘,你不为自己,也看看他,你有一个儿子。这才是你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人呵。”
余遥看着长兄。
余遥想起十五岁那年,魏竹竹在余逢的引领下,向她走来。
魏竹竹说:“五娘子在刀法上天赋很高。”
余五娘的入鹿刀法不逊于任何一个兄弟。她不如余逢?余逢算什么。
男孩从舅舅手上挣脱,跑到她跟前。儿子眼泪流个不停,眼睛里看得出,担心母亲。余遥把孩子抱进怀里,贴在心口,抚摸他的头。余逢说得对,她有一个儿子——他还小,可是等他长大,就会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余遥坐在蔷蔷的妆台前。
天明时,她决定了。
她要报仇。
她要报仇,为一个孩子的命,为朱衣绿裙的相知之情,也为了她自己。血债血偿。
余遥研了一池墨,摊平纸。
能杀唐震的人太少了。一张纸也写不满。
魏竹竹说过,天下剑首白云剑是一位侠义之人,可白云剑失踪很久,传闻已不在人世。天下刀尊流水刀孤僻不群,没人知道她的行踪,江湖世事、公道人心,都不是流水刀在意的东西。
剩下的人,谁能帮她——谁肯受一个女人的拜托,冒着风险,为另一个无亲无故、无名无姓的女人报仇?
他们说得也对,这件事传出去,无非凤庐庄里一个小丫头,自恃貌美,和家主闹了一段不清不楚的韵事,女孩自己不检点,出了事,怪谁?——有谁在意?江湖虽大,他们是一路人。
余遥把名字一个一个划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余遥想起一件事。是魏竹竹曾告诉过她的一件故事,有一个用剑的人,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