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生压低了声音说:“还不是打铁的刘新奇家的卫国?当兵复回来,那贼眼天天围着素花转,儿子求爹来提亲,几个长舌头的老娘们也起哄,我爹说素花还小等等再说。这卫国隔三差五就来我家,这个丧门星。你还记得那恶心人的京腔不?‘老乡,刘新奇家在哪儿住呀?’咱都他妈笑了半年。”枫林呲牙笑着,斜视圈生。
圈生接着说:“卫国的战友是公社派出所的头,叫个郑亮,不几天,这新奇像是供着爹一样,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八字脚的刘新奇,挺着个腰,烂着个眼边,牛逼哄哄。”
圈生背起手学刘新奇走路。勋子和枫林笑的前仰后合。
圈生接着说道:“过一阵子,公社下来一把子人,说我爹是什么几类人,成被监视的对象,刘新奇代理大队书记,这儿子在公社临时帮忙,咱村的治安归他管,这俩月,人都他妈疯了。”
枫林气红了脸问道:“谁介绍素花去县剧团的?”
“老潘!下放来咱村前,他在剧团上班,村里让他给排练样板戏,他挑上了素花,结果他说素花唱戏能成角,我爹也为躲卫国的纠缠,就叫她去了。”
“戏子是个什么东西,你爹想什么呢!学个什么戏呀!”枫林狠狠的说。“你去探一下道,我看我娘一眼,我就走。”
圈生往村子里走,又折回来在枫林耳边说:“她初四回来。”
娘坐在炕沿儿上,脸蜡黄,枫林屁股还没有挨到炕沿儿,他娘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枫林的耳朵里想听到钻天猴上天的声音。脸上火辣辣的痛。他买回来的东西被一股脑砸在脸上。
枫林蹲下,收拾一地的点心和糖果,“我出去一阵儿,学校停课了。老师们挨打,学生高串联去了。我去干活挣了点钱。有人找我,就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给您捎回来的钱别省着。”就势给娘磕个头。快步来到街上,他老远的看到,村里公安员刘红军带穿公安服的人朝这边走来,他转身到临家,在猪圈棚子躲起来。
枫林娘气还没有消,刘卫国就进了屋,“把枫林叫出来,公社来人找他。”
“叫你娘个脚呀,你个烂眼边的东西,我一个好好的孩子叫你们给逼的不敢回家。你和你爹把眼烂瞎了?嗯?我还找你要儿子哩。上哪儿叫去,你叫,你叫!就他娘一间半屋子,你叫哇。”枫林娘大喊。“你别耍光棍儿,有人看见枫林回来了,”刘卫国扫一眼炕上的散落的点心,“这就是枫林买的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你那瘸腿的娘能吃个点心?你那烂眼边的爹买不起,你眼红了?有本事你买去。”枫林娘还在骂。圈生听到骂声赶了回来。看到刘卫国正和派出所的人耳语,看到红军摇手又摇头。圈生问道“找枫林呀,他在家吗?”
“我给您说,见到他赶紧给大队里信,否者(则)同坠(罪)。”卫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