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跟掖庭贱奴同住一个屋,真真是辱没身份。”苏绮鱼躺倒在床上,嫌恶地扫了一眼不远处连槿的床铺,自顾自地说道:“别以为你在考核中得了魁首,就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我父亲可是堂堂四品太仆少卿,你这个姓都没有的贱奴,多看一眼都脏我的眼,真不知当初道薛掌籍是怎么想的……”
“你也只不过是个妾生女儿罢了。”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像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直直扎入苏绮鱼的心口。
连槿端着木盆起身,未瞧苏绮鱼霎间发白的脸一眼,就朝屋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苏绮鱼气急败坏地追上来,堵住连槿的去路,气愤的声音都直哆嗦:“你刚刚说什么!”
“劳驾让让。”连槿并不欲与苏绮鱼作无谓的争执,只想气气她,微垂着头准备侧身从苏绮鱼身旁的空隙出去。
可苏绮鱼却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连槿,她最讨厌连槿摆出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一气之下直接掀翻了连槿端着的木盆,而盆中的脏水则尽数倾倒在了连槿身上。
“苏绮鱼,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这个贱奴竟敢朝我大呼小叫,看我不教训你!”苏绮鱼挥手朝连槿扇去,被堪堪躲过后,更是气极地又抓又打。
二人的扭打声惊动了旁边屋内的宫人,纷纷跑出来试图将纠缠一处的二人拉开。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冷肃的声音将众人都惊得动作一滞,皆慌忙拜道:“薛掌籍!”
薛凝夜的如炬目光分开众人,定在发髻散乱、衣裳不整的连槿与苏绮鱼二人身上,眉头微皱,“又是你们两个!”
转而目光又凝在连槿身上,语气颇重:“你尚是戴罪之身,怎地又惹出事端?”
苏绮鱼瞬时哭得梨花带雨,伏地泣道:“薛掌籍,您一定要为绮鱼做主啊!”
连槿略略整了整又湿又乱的衣裙,才不急不缓地道:“望薛掌籍明察。”
薛凝夜不露痕迹地叹了声,声音依旧冷肃:“梁典籍已被惊扰,你二人随我来。”
还不等薛凝夜开口通报,苏绮鱼就忙不迭地跪倒在梁轻红身前,“梁典籍,连槿无端辱骂绮鱼,绮鱼不服地争执了几句,她就将绮鱼打成这般模样……您可一定要为绮鱼做主啊!”
梁轻红听完苏绮鱼的一番哭诉,又看了眼静静跪伏在一旁的连槿,神色安然未动,静默过了片刻,才缓缓吐字道:“前些日子,你污损名册险些酿成大祸,只罚你去梅园扫雪,已是开恩了。如今却还不知收敛,看来,你是不甘留在司籍司这座小庙了。”
连槿心中一紧,虽然早知梁轻红会偏袒苏绮鱼,但却没想到竟会对自己严苛至此。
“奴婢出身微寒,亏得典籍提携宽宥,才得以能入司籍司。奴婢今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徒惹事端,乞望……”
“昨日,东宫林司闺亲自来司籍司向我讨人手,我也不好拂了面子。”梁轻红悠悠打断连槿的恳求声,“你既然无心留在司籍司,不如去东宫处事。东宫虽比不得禁宫的帝王之气,却也是储君之居,想来也不会埋没你勤文院魁首的才华。”
听着梁轻红毫无商量的语气,薛凝夜心里也是一惊,有些惋惜地看向连槿。
只见她低垂着头,额发投下的阴影将她的表情笼住,唯看见她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裙裾,似乎在极力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