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又道:“她...有些固执,一直想治好自己这个病,因是每年都防不住这一遭的,你来的...你娶她的时候,她不让我们告诉你。”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细发归拢到耳边,轻轻地道:“傻丫头。”
因着懒妻卧床,阿娘每日不得不与他多说几句,像是每日监督他给懒妻喂药,叮咛他要扶着懒妻出门去透透气,还要定时定刻给懒妻按摩,不得让她气血瘀滞了。他看着他的懒妻焦虑犯愁,怎么他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妻如今脸肿成这样,猪头似的,但偏生他爱这张脸,变得怎样都觉得可爱,想到此处他忍俊不禁,手下的匕首也跟着轻快地划拉起来。他已守了懒妻三天三夜了,带她出来透风的闲时便会坐在这里为她削木像,他愕然地发觉原来自己的刀功这样好,已削出的半个懒妻形神皆具,栩栩如生。
石燕也同他一起守着,他坐在一旁的悬铃木低矮粗壮的枝桠上吹箫,时而吹《扶苏》时而吹《子衿》,苏木觉得小舅子甚是懂他。
第四日透风的时候,懒妻醒了,山顶的流云缓缓四散而去,春日烂漫熏人欲醉,整座山都是一派荣荣,他的懒妻,就在他的怀中轻轻睁开了眼睛,她素白的手中圈着他为她削的悬铃木像。
她看着手中的小像有点恍恍然,他急忙补充:“阿娘说你喜桃花,我本欲用桃木为你削小像,奈何我们花圃中的桃树方栽不到一岁,没有合适的木料,我只好用悬铃木为你作像。待等几岁后它繁盛一些,我再为你作桃木像吧。闻不得桃花,桃木也是好的。”
她看着怀中的她的木像,听着他的温言碎语,眸中流光溢彩,把恢复如初的小脸往他胸前的衣襟里轻轻埋了埋。
悬铃木上坐着的少年没有再看他们,他仰头看天,愀然无语。
☆、良夜尽
六月初七,是他与懒妻算尽日子为石燕与花奴挑选的吉日,山有扶苏,他有冬儿,石燕有花奴,山中的日子这样涓涓地流,于他而言,每一刻都是美不胜收。
那一日,他们将这凌霄山顶的房阁遍覆红妆,朱红的丝绢扬在山风里有一种刺目凌厉的美。
长生堂里红烛长明,阿娘盛装坐于高堂,他和懒妻落座次位。
他早与懒妻说好今日不拦着他喝酒,岂能放过这个可以不醉不归还能不挨打的好机会,等得他们拜了堂,他便兴起拉着石燕灌了几坛从山亭旁挖出来的桃花酒。冉冬出来寻他,却发现他手里正把着酒壶落拓不羁地坐在崖边的松木上,吼着让对面的石燕再来一盅。
对面立着的石燕一身朱红婚服凛冽张扬,他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动,反而转头看向急匆匆跑出来的冉冬。看取到她眼里的担忧,嘴角不免抿起嘲弄的弧度。他没有搭理已然醉醺醺的魏以苏,冷然问她:“怎么?还要再演下去吗?”
冉冬眯着他不说话。
他继续冷然道:“我可做不到你那般假戏真做,我不喜伍连娘,你若硬要将她塞给我,我会杀了她。”
冉冬也冷冷道:“你爱杀便杀,不必如此威胁我,那条命也是时候偿了。”
石燕嘲弄地挑起眉,从靴边抽出匕首指向坐在对面的魏以苏:“那么他呢?也威胁不到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