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笑笑第一次这么不怕电闪雷鸣,她睁大了眼睛奋力地去看温斯年。

她看清楚了,心跳也跟着停了下来。

雨声也似乎停了。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唯独丛笑笑掌心之处碰到的地方它仍旧强烈有力地跳动。

它是温斯年的心跳声,它跳动着,翻腾着,带动着温斯年全身的血液,激起的是他心底最浓郁的情愫。

他臂弯里面的女孩子轻得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是对于经过大型手术,疲惫鏖战的温斯年来说,现在他已经觉得重如千斤,顷刻能砰然跪地倒下的虚弱。

可是就因为女孩子捂着他胸口的那点热度,他身上每一处血管都紧紧绷着撑着,不会再倒下来。

温斯年的脸色有点苍白,连唇色都没有什么血色,头发上湿哒哒地沥着水,一身黑色的着装几乎与山色融合,唯有那双眸子熠熠生辉从未有一刻黯淡过。

他这样一个人骨子里面有一股劲,能顶天可立地。只要天地不崩,山海不倾,他身上的那股子桀骜狂肆就永不磨灭。

丛笑笑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随着每一次呼吸心口分明在痛。

“斯年,斯年,年……”她在心里面已经喊了千万遍。

可是当她动动唇,却发现喉头间哽得厉害连呼吸都错乱了,根本发不出声音说不上话。

“别说话,我带你上去。”温斯年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抿唇咬着牙关站了起来。

他不敢去想刚才如果迟了一步,他就会眼睁睁看着她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如同他现在不敢去想,如果晚回去一步,会不会就要眼睁睁看着温展出了他的视线。

他本该不能□□离开,经过一天一夜的对峙,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他们之间也到了决裂的地步。

现在只要他离开那间屋子一分钟,金燕可能就会察觉到他没有在外面紧守,她会带走他的儿子。

天涯海角,永久逃离。

即使再找回来,那些日子里面童年飘荡的黑暗记忆还能抹的去吗?

无数黑夜中孤独枕眠的晚上,温斯年一遍遍问过自己,飘荡的黑暗记忆还能抹的去吗?

不能。

如果说这个世上能对他有什么苦难是最残忍的惩罚。

——他仰头再也看不起月亮石上七彩飞虹的笑笑。

——他低头怀里的孩子会因为童年飘荡瑟瑟发抖。

两样如剖心裂割,是温斯年想也不敢去想的。

可是当阿年说丛笑笑来了的时候,一个人跟金家那么多人苦缠恶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温斯年,忽地一瞬间眼泪闷声直流。

他擦了下眼泪,仅仅‘嗯’了一声就匆忙挂断了电话,没有人知道在他那个时间里会多么想需要一个人。

他曾经幻想过她的陪伴,可是长长久久的理智把他一次次拉了回来。

那是个弱小如花的姑娘,可能会冒着枪林弹雨翻山而行吗?

就算如此,他会忍心她冒雨前行吗?

此时此刻她应当已经平安驶离帝都。

可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