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大刀、熊熊的烈焰、断线的铜铃……

一幕幕画面,蓦然闪现。

苍苍白发飞扬在风中,垂落在雨里——

她吸气再吸气,好不容易才压下眼中几欲夺眶的热气,止住抖颤的双手。

一步错,步步错,这话谁说的呢?

那么多年来,她从来不让自己去多想、去回忆,可这几年,她想忘都忘不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她曾犯下的错,总伴着她,不散。

他们死了,而她还活着。

她清楚她会一直背负着这些过错,永生不死,永远记得。

永远记得。

她握紧刀,知道她永远都会记得她犯的罪,记得她造的孽。

颤颤再吸一口气,她垂眼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直到确定手不再抖,方继续小心的刮除掉鱼鳞,没有遗漏任何一处。

她拿水缸里的清水将这尾鲜鱼清洗干净,原想将牠剖开来切片的,可今日是除夕,或许留着整尾鱼身,看来会比较吉利吧?

讨啥吉利呢?

扯着嘴角,她想着。

天地无情,她比谁都还清楚。

可想起屋里那病恹恹的男人,到头来她还是只在鱼身上改刀,换了大炒锅,搁上大蒸笼,放上深底陶盘,铺了葱姜,摆入整尾的鱼,再抓了些补气顾肺的药材撒进去,慢蒸慢熬。

中途苏小魅进来了几趟,送了药汤去给宋应天,拿水桶去挑水,把水缸里的水加满,从屋外搬了些干柴进来,然后在屋外烤起了鸡。

她是拿杆撑起窗子时,才看见他在雪地里挖了一个洞,生火烤鸡。

他进进出出了好几回,等她发现,他已经在挖那桶刚炊好的腊肉饭了。

「那不是要给你吃的。」

阿澪恼火的瞪他,差点把手中的勺子给扔过去。

「我知道,是要给宋兄的嘛。」苏小魅嘻皮笑脸的说:「我只是要帮他送去,刚煮好的饭最香了,当然是要趁热吃的好,还是妳要自己去?」

她一僵,不知为何脸有些热,不禁抓勺子匆匆转身,哼声道。

「你要去快去,把汤也一起带去。」

「那妳帮我顾一下外头那只鸡,其实应该也还好,这儿没有野狗会偷吃。」

他动作快速的装了满满两大碗腊肉饭,和一大锅白菜鸡汤,离开前不忘道:「对了,这饭太少了不够吃,妳再多煮几合米,晚点还有人要来。」

这男人也太得寸进尺,还真当她是厨娘了?

阿澪闻声回头,那王八蛋已经脚底抹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