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徐徐燃烧着,偶尔方爆出小小霹雳星子。

她盯着那烧得红亮的炭,半晌,方又开口。

「你同你爹娘如何说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抬了眼,瞅着那个坐在地炉边的女人,她仍垂着眼,没有看他,火光映照着她素净的容颜,让她看来就如同一般寻常的姑娘。

他强迫自己再吃一口药粥,方缓缓道。

「妳是医家之后,父亡母丧,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我遇袭时,幸遇妳舍身相救,方能幸免于难。因妳已无亲无故,又擅岐黄之术,我便邀妳在此帮忙,整理医书。」

他的说法,让她扯了下嘴角,讽笑。

「这也行?八年了,鬼医有多少医书能让你在这里龟缩八年?还让你在第七年找个人上岛来帮忙?」

「外公惯写行草,字迹难以辨识,有些连我娘也看不懂,我只能全数重新誊上一遍。」

他边说,边笑着伸手指向一旁堆了满墙的书箱,道:「况且,除了外公的,还有孙师父让人送来的那些,他老人家仁心仁术,虽已着有医书,却仍觉不足,想再增补,可孙师父年事已高,眼已不好,为人弟子,当代其劳。」

她转头看向那堆在墙边的书箱,这才知他为何这阵子老是埋头在写字。

他又咳了起来,可她回头看他时,那男人嘴角却仍带着笑,指指搁下的那碗药粥。

「再者,与其让我满江湖乱跑,我待在鬼岛,我娘想见时便得见,她还安心些。」

所以,便对他私底下搞的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澪虽总避着他娘,可她为他去毒,伤得正重时,那女人日夜顾着她,即便她不想窥看女人的心思,也避不开。

宋家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爹是鬼医,夫君师尊又是世外高人,自家儿子从小被两个怪人养大,会是什么德性她岂会不知?

那女人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日夜顾她那么多天,怕早知她非常人。

明知如此,那女人却是真的关心她、在乎她。

那双温柔的手,就如她从他记忆中感受到的那般,透着百般的疼惜,没有因她的特异,因她可能是妖是魔,而有差别待遇。

那女人待她,如对他一般。

「你娘为何送我琴?」

这问题,纠缠了她一下午,久久挥之不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常人见她复原如此快速,吓都吓死了,甚至曾有人对她持刀相向。

可那女人非但没有因此惊怕,没有将她赶出门去,还顺着儿子说的谎,让她留在这里,如今还送她琴?为什么?

「妳救我一命,又顾我一年,她一直想谢妳,却总遇不着。」他莞尔一笑,道:「我同她说,妳懂琴艺,她听了便说要把玄姬送妳。」

这话,同他娘写在信上的一般。

「你怎知我懂琴艺?」

他看着她,柔声道:「自古以来,巫亲歌颂祷文祝词,以达天听,学习音律、弹琴奏乐只是基本。」

阿澪闻言一僵,却听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