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智不清,日子过得万般恍惚,常常醒来已在林中漫游。
但那男人总会找来,带她回屋。
他照顾着她,熬药给她喝,喂她吃饭喝汤,替她加炭暖被,拭去血泪。她浑浑噩噩的,就这样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日子。
待回过神,大雪已下下停停了好一阵子。
不知何时,那男人就连入夜也同她睡在一起。
她知,他是怕她在睡梦中又走出屋子,在林中漫游又伤了自己。
不是为了她。
她漠然的想着,这男人保她,只为她身上的神之血。
只为她这受诅咒的血。
滚烫的泪再次滑落,她伸手接着,垂眼看着那在掌心中汇聚的鲜红泪水,笑了出来。
那女人已许久未曾开口同他说话,以致那笑声如此突兀,那般怪异。
在地炉边熬药的宋应天一愣,抬眼朝那靠坐在门边的女人看去,只见她朝他伸出染血的手,用那双赤红的眼笑看着他。
「这可是长生不老的仙丹呢。」
她轻轻的笑着,一双赤红的眼透着疯狂,语音沙哑的嘲讽着:「这仙丹……喝了就能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人人求之而不得,你得了却不敢喝,怕成仙不成,反成妖呢,是吧?」
他真是不知,她是遇过什么样的事,才会这样折磨自己。
血泪不止,是因心伤,可她的身体会自愈,心伤反复,换了旁人早被折磨至死了,可她却死不了,只能任无尽的伤痛一再折腾。
「别说你没想过,」见他不语,她看着他冷笑:「就是把我的血收集起来,拿去卖钱,都能让你轻易取得天下——」
「我没想过要长生不老。」他直视着她的眼,告诉她:「更没想过要取得天下。得天下之人,为天,下人之。我实在没兴趣当下人,那太累人了。」说着,他看着她,扬起嘴角。
「再者,妳以为我若想要天下,还会窝在这吗?」
「那你喝啊。」她冷冷的看着他,将捧着血的手再往前伸,愤恨的说:「你敢喝吗?你没急着喝我的血,只是怕转化若有误,会成妖化魔,丢失性命,所以才不敢轻率的尝试,才试着想弄清解开我身上的血咒吧!」
这话,让他持扇掮风的手一顿。
她的眼是那般的红,透着那么深的恨。
眼前的女人全身无伤无疤,没有半点瑕疵,一颗心却伤痕累累,充满了看不见的痛。
若她不在乎,真是狠心无情之人,如何会这般痛苦?又何苦这样伤害自己?
怕是他此刻若剖开她的胸口,查看她的心,那颗跳动的心也全都在渗血吧。
看着她捧血的小手,他放下了手中的扇,朝她倾身。
她眼角一抽,却没收手。
他凝视着她,抬手轻轻握住她捧血的小手,垂眼低头,看着她掌心里的鲜红血泪。
他能在那血泪之中,看见她倒映在其中的脸。
那么恨,那般痛。
她的心跳飞快,他猜他自己的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