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榻上,他脱掉外衣,拿干布擦了脚,眼角却瞥见枕边那本书。

他没伸手拿来翻看,他记得上头所写的字字句句,这本他特地请二师叔寄来,祖师爷亲手书写的《魔魅异闻录》,是他儿时最喜欢翻看的书籍之一。

天下那么大,原来那么大啊。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翻看时的惊叹,记得第一次亲眼所见,其中所记所录之人事物时的开心。

直到遇见她。

澪。

他没想到,她会同他说她的真名。

当他那日收到二师叔寄来这本书,再次翻阅到那页时,他就知书里描述的人是她。

西南古国白塔巫女,其国已杳,查无踪。

懂上古之言,拥操兽之术。

传因其有神之血,遭妖咒以分食,有不死之身。

据闻已千岁,但未曾得见。

虽然长大之后,他发现祖师爷录事有点随便,可其所记录之事,也并非凭空胡言。

她能读心,也能同动物说话吧?就像那日她在他脑海里斥责他那般,所以那头毛驴才会那样听她的话,眨眼间便四蹄齐扬的拔足飞奔。

她有神之血,所以才遭妖魔追杀。

她的国家在西南,却已查无踪,千岁之说,怕不是谣传,她被妖魔追杀啃咬成那般却能存活下来,恐怕真能不老不死。

本还想说,什么事能让她恶梦连连,记恨恐惧,那般不信人。

可若千年以来,她都这样被当猎物追杀啃噬,也难怪她会变成如今这般说起谎来眼也不眨,让人见了赤身裸体也不羞窘,无论对人、对妖下手都毫不留情,一双漆黑的眼里总透着怒与恨。

这几日,总忍不住想,想她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些年?

想她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至今,他依然记得那日在悦来客栈,被他用银针定在床上时,她眼里的惊恐害怕。

那充满恐惧的赤红双眼,深深的印在他脑海里,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心知,她一定曾被妖怪魔物困住,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会这般惊怕。

如她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她死不了吧?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透明琉璃瓶,看着其中装着的鲜红液体,一般人血,离体不多时就会凝固变色,变得更加深红,几近于黑,这血却依然艳红,也未凝固,宛如鲜血一般。

神之血吗?

这东西留不得吧。

他伸手要将其扔入地炉里烧了,却在最后一剎,又收手。

遭妖咒以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