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被窝中,紧紧握着那把医刀,只将眼睁开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线。

可他从头到尾,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在收好东西后,放下车帘,转身回到车驾上,再次驾着车,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渡口码头。

人声慢慢的远离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再次把眼完全睁开,才发现刚刚开医刀抽屉时,她没将它关上,它仍敞开着。

她转头朝车前看去,不知他方才是真没看到,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

微眯着眼,她抿着唇,半晌,将那医刀放了回去,拿了位置在更深的另一把医刀,这才缓缓将抽屉推回关上。

驴车继续前行,她紧握着那把医刀,重新躺下。

前方再次传来奇怪的声响,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他在剥壳的声音,他不知从哪又弄来了一些树果子在吃,这一回不是核桃,那味道不一样。

是糖炒栗子。

他细嚼慢咽的吃着,让那毛驴自己慢慢的走着。

她让自己保持稳定的呼吸,专心在恢复伤口上,但糖炒栗子的香味不断传来,引人口齿生津。

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这人是故意的了。

她拧着眉,闭着嘴,暗暗咒骂着,然后又昏昏沉沉的在那糖炒栗子的甜香味,和规律的车轮声中,昏睡过去。

车停了。

不知停了多久。

手中的医刀不知何时又被取走,她拧起眉,垂眼看着松开的手,有些恼。

再醒来,还是因为栗子甜香,但那味道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车后的门帘,让人掀了开来,挂在一旁的钩子上。

清风阵阵徐来,带来那甜香。

她小心的侧过身,朝外看去,看见他将车停在野地里,拿着红泥小炉又生了火,上头搁着一只小锅,用微小的炭火,不知在煮着什么,她还未从香味中去分辨那其中有些什么,就见他拿了碗,盛了一碗奶白的液体在其中。

当他放下勺子,朝这看来,她迅速的躺平。

果不其然,脚步声朝这儿走来,跟着车体微微一沉,她知他上了车,在她身边不知在搞些什么。

听见他窸窸窣窣的,她偷偷睁眼,只见他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把草扇,一脸悠闲的靠在门边,对着那热腾腾的碗,一下又一下的搧着凉风,一边藉着天光提笔在一本书册上,快速的书写着。

车外虫鸣唧唧,偶有飞鸟越过天空。

他搧凉了那一碗,方回身将她扶起,她迅速闭眼,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让她像之前那样靠在他身前,然后再次一调羹一调羹的喂她。

那是用栗子与大米熬的粥,大米让他熬到都开了花,混着被压成泥的栗子,还添了一点点的药材,十分柔软香甜。

栗子性甘温,入脾胃肾三经,健脾活肾,还可活血、止血、消肿,对她很有帮助。

她需要早点恢复过来,进食是最快的方法。

所以她没有抗拒,只任他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