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芒花随风飞扬着,似棉絮,又如飞雪。
她抬眼,看见那人不知是何心思,在下车前还刻意的把帘子掀起来,让她能瞅见外头景色。
她看着眼前的毛驴,和那被他搁在车座上的缰绳。
想也没想,她抬手去拿缰,欲把这驴车驶离,手却在抖,她没理会,只是继续倾身,却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狼狈的往前趴倒在车板上。
她在脸撞上车板前,伸出另一手去撑,却仍是重重撞上车板。
该死!
她忘了她右手断了。
而且,她显然比她以为的还要虚弱。
因为痛,冷汗从毛孔中渗出,她趴在车板上,连呼吸都觉得费力,被压到的伤手和胸腹更是疼得她嘴唇发麻,心都在抖,只能使力翻身侧躺,整个人蜷缩在车板上,好半晌都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等那阵疼痛过去,她垂眼查看自己的断手,才发现他不只替她将伤手包扎好,还为她换了衣裳,这身衣裳不是她的,是件男装,八成是他的。
她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是那些王八蛋追着她到了江畔,她是故意跳到水里的,落水之后,她的血染红了江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分不清谁是谁,她趁一个倒霉鬼被误认是她时,趁乱潜到更深的水底,这才逃过了一劫。
这一回,伤得太重,她好得不够快。
她看见他以纱布包扎的断手处,因为刚刚的撞击,渗出了血。
除此之外,她也能感觉胸腹传来阵阵疼痛,和一阵温热,虽然没有看见,但她能感觉到那湿热在扩散。
她知道,那儿的伤,八成也被她扯裂了。
害怕血的味道又传出去,她咬着牙,抖着手,迅速抽来一旁被褥,盖住自己。
有那么好一瞬,她都不敢再动,只屏气凝神的等着那些嗅觉超好的王八蛋上门。
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
风吹来一阵又一阵,车外一片寂静,只有那个男人走动发出的声音。
抬起眼,她看着车外的夜色,和那在芒草间移动的男人,领悟到她不可能靠着自己离开这里,就算有那头驴,和这辆驴车也一样。
她不只手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她知她的脚也有问题,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需要这人。
至少这几天还需要。
他在照顾她,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她知道他会给她食物、药丸和水。
现在,这样就够了。
反正她只需要几天来恢复。
若遇到那些家伙,这人也可以拿来当挡箭牌,多拖一瞬是一瞬。
有时候,就那眨眼时间,便够她保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