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绍白问:「如若他仅是登门拜访你『福宝斋』,为何姑娘在这『清晏馆』内如识途老马?你知晓桥墩下的小所在能藏人,明白如何走捷径穿过园子,更清楚书阁里有暗道相通,你并非头一回进到这里。」
他意有所指,苏仰娴哪里听不出来,她定定然看着他,口气沉静下来。
「雍爷的意思是琴秋公子不仅拜访我『福宝斋』,小女子我还是这座『清晏馆』的常客,与琴秋公子之间的情谊绝对不一般,所以才对这里熟门熟路、扮成小仆满『清晏馆』跳腾都不露馅,是吗?」
雍绍白俊颜一冷,长目微乎其微细眯。
苏娴嘴角清冷一勾。「阁下说对了,我就是这里的常客。秋倌后来问我,馆里有其他人也想学玉,请他牵线,但人数实有七、八位那么多,若一同涌到『福宝斋』拜访定然遭人侧目,易招来议论。」略顿,她扬起秀颚,带着倔气——
「是我决意这么做,就把讲课开在『清晏馆』里,每旬一堂课,每堂课一个时辰,秋倌是居中联络之人,时候到了,欲学玉的几位公子便聚在秋倌这里……他们皆是上进的人,很认真学习和钻研,他们愿学,我就教,小女子周旋在几位公子之间,相熟的可不只秋倌一人,不知爷还想知道什么?」
她一番话让雍绍白听得眼角连连抽动。
不仅与一个头牌公子相往,而是有七、八位之多!
若非此次遭难,他根本不知她竟胆大妄为到在小倌馆中开堂授业,然仔细一想,又确实像她干得出来的事。
治玉者对于玉石、玉器皆有某种程度的狂热,遇上同好又或是诚心前来讨教之人,热忱燃起,热血澎湃,交流、传授、解惑,什么都愿意,何况她还顶着一个「女先生」的称号,想必任谁虚心来请教,她都愿倾囊相授,哪里在乎对方是何出身、以何为营生。
他是把她惹恼了,但他也火大得很。
即便明白自己误解她,方才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也伤了她,但他大爷就是不爽。
她并非小倌馆里真正的常客,但也的确是常客,想像那位头牌公子以及其他七、八位年轻男子与她同处一室,围在她身边与她说话……他气不打一处来,眉色更沉,再开口亦没好气。
「我还想知道的事,你难道不知吗?五年前东海卓家那一晚在湖心小亭中与我一同以心观玉的小姑娘原来是你。身为帝京流派的『女先生』,说得一嘴好玉,两手柔润绵软,与那小姑娘一模一样,懂得相玉,却有一双与治玉者全然不同的嫩手。」
还有小姑娘家那一头长发。
当年她将他送到灯火稀微的湖岸边,他努力去看,就见那个从他身边跑掉的人儿,身背纤秀,一大把丰润青丝荡啊晃荡。
她的发也是又柔又顺的一大把,大把揪在掌心里,温温凉凉,令心浮动。
他冷目直视,问:「你当时明明在场,却不言语,要我一再误解,如此戏耍我,是欺我夜盲不能视物,存心看我笑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