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湛含玉心里在想什么呢?好累啊,好痛啊,会死吗?韧带会断掉吗?我的腿会变形吗?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甚至有一个念头叫“放弃”。那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淹没,大抵是因为少年人所谓的自尊心,她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抵着的头,让人看不清楚湛含玉眼睛里的情绪,也看不清楚因为疼痛湛含玉控制不住的眼泪。那个时候大概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疼死,也要压下去。说来也可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湛含玉能够碰到地面了,而坐在她身上的教练早就已经不知道坐在哪个队员的身上了。
她抬头看着周围的队员,有些狼狈,眼泪汗水都混杂在一起,但是她不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沉浸在痛苦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狼狈,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在乎。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
湛含玉看着自己离地面还有几公分,眼睛里是晦暗不明的情绪。什么时候,连决心都已经丢失了呢?找再多的借口,有再多的理由,实际上也就只有两个字——“不敢”。湛含玉有很多很多不敢的事,不敢下腰,必须要被人抓着衣服才能直接下腰;不敢走难度,害怕自己做不好直接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敢跑步,因为太累了;不敢……
她不敢的有那么多,那么她敢什么呢?不知道,湛含玉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她怀疑自己还能做什么。教练夸她工架好,有气势,湛含玉知道,那只是表面,因为走竞赛套路的都知道,尤其是女子竞赛,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气势,然后工架。因为大家的水平都不够。
大一的时候湛含玉还会因为教练的这两句夸赞而觉得高兴,现在不会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不过都是花拳绣腿,不足道。因为她真正的实力不够,难度做不了几个,体能不行,甚至一套完整的套路都不能够很好的打下来。湛含玉是犹豫的,她不明白自己呆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更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能够放弃武术队,不能够放弃出赛的名额。不是她想努力,而是因为她如果不参加武术比赛,就必须参加别的大赛来获得学分。而武术比赛对于她来说比较容易,而且武术比赛的等级层次更高,比学术竞赛而言,更简单。
很现实,湛含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毕竟,曾经的她可是很讨厌武术比赛,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她还记得六年级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教练打电话让她参加比赛。她断然拒绝,却被接电话的妈妈教训了一番,然后一口答应教练,回去参加。现在是害怕没有比赛名额。
真是讽刺。湛含玉勾起一个弧度。人生啊,总是这么爱开玩笑。曾经被她弃之如敝履的东西,现在却唯恐被剥夺。真是一个可怜虫。
在另外一边劈叉的骆晟睿注意到湛含玉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在他记忆里的湛含玉是什么印象?瘦瘦的,不合群,跟女生玩不大来,但是莫名地跟高年级的男生很合得来,一起打架,一起开玩笑,整个操场都是她爽朗的笑声。干净得就算被队伍里的女生排斥也不能让她沾上一丝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