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缭!”
候在门口的卿缭随即奉了茶来,半驱而入,恭敬道:“皇上,奴才在。”
“把它撤了。”
卿缭一来,默央怒气倒消了大半,毕竟这是他寥寥无几能够信任的人,于是他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等等,明日送去沉雪楼罢。”
“是,奴才遵命。”卿缭伸手去取鸟笼,笼里雀鹰扑腾得更加猛烈,为了躲开它尖利的爪牙,卿缭颇费了一番劲,却不想一个回肘,打翻了一旁长立的宫灯。
卿缭自知疏忽闯下大祸,急忙踩灭了仍在地上跳动的火星,吓得“扑通”一声跪伏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默央静静地看着面前觳觫不已的近侍卿缭,他嗅到一场漫天宫火遗憾夭折的气味,忽然道:“罢了,这宫里早晚该有场大火……”
君心难测,卿缭知皇帝话有深意,哪有敢言。反倒是那雀鹰欢腾不止,啾啾而鸣,似在附和。
默央看了,哑然失笑,“你说,同样是身陷囹圄,为何畜生就懂得苦中作乐?可人却不会呢?”
卿缭俯首稳住鸟笼,战战兢兢道:“陛下……可是指大理寺的那个侍卫。”
“卿缭,只你能懂朕意。”默央吹开热烟,饮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你说,怎样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呢?”
卿缭的额头紧贴冰凉又光滑的地面,说出了肺腑之言,“回陛下,奴才愚见,希望又绝望,想来是痛不欲生的。”
默央吹起热气,任它喷薄在他的面颊上,思索良久,才轻笑道:“很好,展啸一事,朕另有打算,先留他性命,待中秋宴后朕再作定夺。”
“是……”卿缭闻言心下一慌,不知手下那些个不知轻重的会不会将人给折腾死了,但他也清楚,一贯以来,默央的如此恩典必定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诛心之刑。
“退下吧。”默央的指尖在影青茶盖上雕刻的缠枝莲打转,俊容阴冷森森,腹中心生诡计,那绝不是一位英明君主该有的神色。
卿缭拎起鸟笼行礼而退,刚出兰池宫,便有一个小太监一脸谄笑迎上来,忙从他手里接过鸟笼,递上拂尘,“干爹您受累了,儿子来儿子来。”
卿缭一看,这不正是他那个比他还年长的干儿王潜吗,他瞥了一眼白玉拂尘,拎起鸟笼直向司礼监走去,冷声道:“怎么?你要替我送去沉雪楼?”
“不敢不敢,孩儿是怕累了干爹您的手。”王潜满面谄媚之色。
卿缭这才将笼子递了去,“好生照料着,它可比你矜贵。”
王潜连声应笑,恭敬接了笼子,又小心递给一旁待命的小太监,低声呵了两句,后又换了笑脸,朝卿缭道:“干爹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