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牢房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连同一丝无缝不入的肌肤烧焦气味,懿成打了个冷战,她忽然意识到,由于她知晓北辰的存在,或许她是唯一接近真相的人,也是唯一能救展啸的人。
可是掌控别人生死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来说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懿成瞻前顾后,思虑良久,才肯道:“好,我帮你。”
好似一抹乍现的光亮忽然穿墙破土透了进来,展啸失血过多的身体蓦地多了些暖意,“公主……”
“展啸,你不会死的。”懿成给了他一个宽慰又苦涩的笑容,
“你不会死的。”
身为堂堂男儿,展啸的眼眶竟因一句话渐渐升起湿意。自始,他对这句简洁又隆重的诺言深信不疑,尊作神誓,哪怕后来又生出那许多的旁枝末节来,展啸也总会独自怀念这句话在初时所带给他的那点纯粹温暖,是无关爱恨的,尽管它来源于一段屈辱异常的牢狱之灾。
展啸突然抬眼看她,是从未敢有的温情,且容他放肆一回罢,“公主,此事事关北国和亲,暗藏凶险,公主……公主定要拿捏分寸,多加小心……”
懿成未料到他会有此言,怔忡间,她点了点头。
出了大理寺,又别了阳季华,懿成便独自一人回沉雪楼去,谁知刚踏进沉雪楼,懿成便注意到阁楼门帘上的璎珞碎铃大肆摇晃,叮咚脆响,似有人撩帘而入,而此间并未起风,定是人为。
难道又是北辰!
懿成也顾不得姿势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阁楼上奔去,若见到北辰,那和鸣宫刺客之谜,哈丹王身份之谜,一切一切的谜题都自然可解了。
可无论她如何找寻,阁楼里仍是空空如也,不见人迹,懿成垂头丧气地扶着木梯下来,这回连房梁也寻过了。
懿成知道北辰飞檐走壁,武功极高,他若不现身,自己是绝无可能见到他的,故而她怀了最后一丝盲目的希望,问道:“是不是你啊?”
“出来见我啊。”懿成的步子在楼台处凌乱,“出来啊!”
初秋一阵强风又吹动起帘上璎珞,铃声如珠落玉盘,与方才无异。
懿成这才意识到自己此举有多愚昧,只是这番领悟还带了几分怒意,她也不知这喷薄欲出的愤慨究竟从何而来,即使是来自不远处正凝视她的那双蔚蓝眼眸,她也无从得知了。
泄愤般在心里咒骂了那蛮子北辰几句,懿成这才静下心来,开始细细思索着这一连串扑朔迷离的事件,要从中抽丝剥茧寻一个救人的万全法子,最终她拿定了主意,她要先行探探小皇帝口风,再接近哈丹王,看看他究竟是何身份?
可还没等她费尽心思去兰池宫求见默央,默央倒是不请自来了,只不过这番他不仅要鱼水之欢,还要兴师问罪。
“你想嫁去北国吗?”在如常的发泄般尽欢后,默央忽然对身边这个温驯纤细的女子发问。
身上深浅不一的痛楚令懿成思绪停滞,她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她本就觉得这场欢爱来得太过剧烈,太过蹊跷,她漫不经心道:“这是懿成作为公主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