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太后殁了的消息,贾褒差点没站稳,太后可是齐王的亲生母亲。贾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顾及司马攸的心思了,想着此时此刻,司马攸定然实十分难过的,悲伤也止不住在心中翻涌。贾褒也不啰嗦,和李婉施礼道别,火速的赶回了齐王府。
贾褒一走,李婉就把担忧的视线落在了贾濬的身上。贾濬嘿嘿的干笑了几声,也郁郁的垂下了头。她十五了,也是学华笤,想踩着婚嫁年龄的分界线出嫁。没想到,想法和华笤一样,运气也和华笤一样。不过,这丧是王家的丧,她可以等到王家丧期满,反正她也不着急成亲,毕竟王夷甫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见李婉担心,贾濬劝慰道:“婚期延误是好事,王夷甫还小,正好再成长几年。我也不大,女子生产过早,对身体无益。”贾濬说的对,综合来看,王家有丧是好事。丧是王家的丧,婚事上王家轻易不会有什么变动。贾濬的言辞间,能看出也是愿意等的,丧期满再婚嫁,对两个人也没什么坏处。李婉也看得开,就不再纠结了。
王元姬薨逝,是国丧。文武官员,俱是要在宫中为太后守丧一个月。高门贵胄也好,贫民百姓也罢,都要尽守国丧仪礼。
曹氏放下了心结,身体恢复如常。得知太后薨逝,王家和贾家因守丧,婚事要再等上三年。一方面是担心贾濬,再有得知李婉归来,已经在永年巷安顿了下来,曹氏命人备了厚礼,起身去了永年巷。李婉母家,与曹家是姻亲,李婉的嫂嫂是曹魏时期的公主,与长乐亭主和谢衡妻子曹氏,都是同族姐妹。李婉与她们都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旧识了。
曹氏的到来,李婉和贾濬都十分欢迎。李婉命人加餐,携着曹氏,后面跟着贾濬,三人在偌大的花园子里畅游,到了一处水榭,曹氏和李婉提起第一次见到贾濬的场景。曹氏大谢衡两岁,已经整三十了,一直没有子嗣。她一直就想要一个贾濬一般粉嫩可爱的女儿,上天垂怜,让她在贾府的水榭处,感受了片刻。那种欣喜,她永生难忘。
李婉见曹氏伤心,劝慰道:“妹妹不必太过伤感,人与人之间都是要靠缘分的。我虽生了两个女儿,但是被迫与她们分隔千里。十几年来,几千个日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见了别人的家的孩子,也不敢多亲近,甚至不敢多看上几眼,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一蹶不振,熬不到和女儿们再见面。”
贾濬见生母和恩师这种自虐式聊天方法,实在太煽情了,连忙上前道:“阿母虽然与我们分隔千里,但是我们最终还是平安相聚了。先生没有自己生上几个,但是先生收了我们四个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先生不也是一直拿我们几个学生,当自己亲生的孩子般看待么。”
余生带走秋实
说到这里,贾濬一脸得意的向李婉炫耀,她们在吉迁里寄居的事情:“先生当时候收了我们四个学生,讲课之余,先生还带着我们下田,亲身体验农耕。我在吉迁里的寝室后面,还有一处菜园子呢。祖母给我带了许多菜籽,我种了满满一园子。天气正热时,我种的胡瓜特别受欢迎,多的吃不完。分给谢家族里的长辈们,长辈们喜欢的不得了。吃的不过瘾,还拿了自家的杏子李子来和我交换呢。”
李婉对贾褒贾濬寄居的吉迁里兴趣十足,也是为了驱散曹氏的感伤,李婉拉着曹氏,问起了她们众人再吉迁里的趣事。几个人聊得开心,用过饭后,天色都暗了,曹氏才回谢府。
谢衡忙着研习新的课业,最近老博士时常因病告假,都是他代课讲授。忙于备课,心思也都在教案上。曹氏和李婉母女聊的开心,眼见着要入秋,吉迁里到处都要金灿灿了。曹氏决定,回吉迁里小住一段时间,待到冬至再回京都。
谢衡赞同曹氏的想法,觉得多出去走动,对曹氏有好处。曹氏说邀请了贾濬的生母,一道去吉迁里领略一下农田的秋景。谢衡看了看身上刚刚除去的孝衣,似是感叹般缓缓道:“国丧也是王家家丧,贾二姑娘要晚几年才能出嫁了。”曹氏点头,又摇头笑道:“她不担心她的婚事,她说‘丧事是王家的丧事,他们应该担心我这里有什么变故才对,万一我等不及出嫁呢。’听听,这是小姑子说的话,真是愁白了我的头呐。”
谢衡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她倒是洒脱。”说完谢衡仔细打量了一下曹氏,赞叹道:“作为她的先生,你也受了她的影响,比从前开朗多了。”曹氏也认同谢衡的看法,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变得越来越看得开,越来越轻松开心了。曹氏晃了晃头,愉悦的去整理行装,准备动身前往吉迁里。
贾濬回了贾府收拾行装,也要跟着李婉和曹氏去吉迁里。贾充听闻,赶忙命人套了马车,言称是要去送贾濬出城。贾濬嘴上感谢贾充,心里却实实在在的,鄙视了一番她的怂包老父。想去看她阿母就说明说,还拿着自己做桥。贾濬眼神一转,不能白白便宜了贾充,伸手对贾充道:“阿父,黑铁叔跟了我好些年了,他的身契还没给我呢。”
黑铁是外域贩卖过来的奴隶,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也是价格昂贵,并不多见。整个京都,黑铁这样的奴隶,也是屈指可数的。见贾充犹豫,贾濬适时的提醒贾充道:“阿父,我们和先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呦。”贾充心急,匆匆拿了黑铁的身契交给了贾濬,贾濬仔仔细细的折好,命青田收了起来。欢欢喜喜的,让贾充送出了城门。
从乐浪郡回京都,一路上颠簸了几个月的李婉,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面色红润。本就慈眉善目的李婉,穿戴也十分清丽得体,看得贾充一阵失神。李婉远远的向贾充点了点头,就带着贾濬上了车,随着曹氏向吉迁里的方向出发了。贾充命人偷偷的尾随保护,没过一天,就都回来了。
贾充惊恐,以为李婉出了事,回来的随护道:“并非夫人有难,而是夫人一行人中,有人暗中保护。那人武功如何不知道,但是用毒十分厉害。我们靠近一点点,就全都中招了,我们根本跟不上夫人的队伍。见有高人随护,担心被发现,就都回来了。”
贾充放心的点点头,感叹这世界真是卧虎藏龙啊。谢衡那样的文弱书生,身边竟然养着这样的高人。今后做人,一定要更低调谦恭才行,不然,分分钟被毒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太后薨逝数月,齐王府里还是一片肃然,贾褒劝着司马攸多进些粥。余生也因为担忧司马攸的身体,闷闷不乐。一边又觉得,饿上司马攸几顿也好。看看他手上,司马攸派给他的差事。他堂堂九尺大汉,给一个闲在齐王府的小姑子端茶倒水,做了几个月的小厮。
余生实在忍无可忍,找到了齐王妃贾褒,作揖道:“王妃,那个偷马的还没处理。”余生提起,贾褒才想起来,她继母的贴身婢女还在齐王府呢,命余生带了人过来。秋实规规矩矩的给贾褒见了礼,贾褒也不多废话,直接问道:“你是要自行离开,还是我把你送回贾府?”
秋实稳稳的向贾褒磕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身契,恳求道:“王妃,奴婢背叛郭氏,是因为郭氏不仁。奴婢离开贾府,是奴婢心之所向。奴婢本想过上寻常百姓的生活,可见眼下的贾府不愿容我存活于世。我被人扔进马市,绝对不是意外。奴婢自知,出了这齐王府,自己命也就到头了。奴婢虽然侍奉郭氏,可是在贾府这么多年,奴婢从未冒犯和为难过您和二姑娘。纵使郭氏有命,奴婢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请您念在奴婢没有做过坏事的份儿上,给奴婢一条生路吧。多脏多累的活,奴婢都能做。”
秋实却如她自己所言,在贾府,她随侍郭槐,但是她从未做过坑害别人的事。反倒是柳氏和贾褒贾濬在郭氏手中吃的亏,她都一五一十的回禀给了贾充。秋实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但是毕竟她跟随郭槐多年,她的生母还在郭槐身边伺候。贾褒不想杀她,但是也不能留她在齐王府。
思来想去,贾褒把秋实交给了余生道:“你母亲病了,我本就想安排个人过去帮衬一二的。如今正好,把她送到余庄头的庄子上侍奉你母亲吧。”贾褒收了秋实的身契,本想直接交给余生,但是想了想,秋实还不十分可信,担心余生被骗,又把秋实的身契收了回来,对余生道:“她的例银,从我这里出。若是她侍奉你母亲侍奉的不周到,你就把她送还我这里,我自有地方再安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