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褒贾濬两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的时候,曹微在率先开口道:“吕小娘别演了,她二人与我同窗许久,对我的脾性十分了解。今日既然我能挥手打你,定然是你有什么过分之处。若是吕小娘不服,我可以即刻带你,回禀了你的主君主母。”
被打的妇人捂着脸,看不清表情,诺诺的回道:“曹姑娘是主母的妹妹,说什么妾都是遵从的。”说完起身向几个人服了服,算是施了礼,转身回院子关上了门。
几个人一起前往学堂,贾褒和贾濬还处于一片震惊中,曹微在见她们姐妹一直闷声前行,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是我姐夫的小妾,刚刚在我去往课堂的路上拦了我,还说了些不入耳的腌臜话。这样的话被我阿姊听到,我阿姊不会跟她计较,但是要偷偷难过上好一阵子了。我气不过,给了她几巴掌,只是想警告她,不要招惹我阿姊。”
华笤退亲
贾濬依旧沉默,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贾褒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阿芜不必解释,先生命苦,我们都为先生感到可惜。刚刚看那小妾的架势,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先生温良,私下里,定然是受了她不少闲气。先生照顾你多年,你护着先生的心,我们都是知道的。若不是气极了,你也不至于如此。”
贾濬埋着头,跟着贾褒的脚步,走走停停。听着曹微在和贾褒的话,细细揣度,但并不开口表态。曹微在见把话说开了,贾褒和贾濬也不是爱传话的主儿,就不再多言,几个人进了课堂,照常听课。
下课回府的路上,贾褒和贾濬聊起早上曹微在打谢衡小妾的一幕,还啧啧称奇。一个姨妹,竟然堵在姐夫妾室的门口,毒打小妾。一直对此事没做表态的贾濬道:“阿姊,这件事,我们暂且就当做没有看到过吧。曹微在做的不对,可先生也无辜。这件事传出去,对先生,对曹魏在都不好。”
贾褒点头道:“我知道的,只是这个曹微在,私底下,我们也远着些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贾濬赞同贾褒,点头称是。姐妹两个刚回了后院,就被告知华府老太太病重,柳氏和王元姬一道去探望了。
没过几天,华府老太太就去世了。眼见着年关将近,贾褒贾濬和山奺、王若几人约好,下了课就一道去瞧瞧华笤。几个人到华府见到华笤,华笤足足瘦了一圈。几个许久未见的好姐妹的特意探望,让华笤感动又伤怀,眼泪止也止不住。
言辞间,华笤吐露,自己早年定给了卫家二郎卫巨山。订婚时华笤十二岁,对方已经十八了。华府家规,女子满十五才可行婚嫁礼。卫巨山为了等华笤,一直拖到二十一岁。眼看着华笤就要满十五出阁,华家老太太却突然过世,卫家还要再等上三年。卫巨山是愿意的,可是卫家家主不愿意,屡屡埋怨。
朝廷规定,女子年满十五,必须出阁,否则根据律法判罚,增收赋税。华笤祖父辈份上,有一个姑奶奶,就因嫁的早,难产至死,怀的双生子,一尸三命。华府当时的家主痛惜自家女郎,踩着朝廷的底线立了规矩,凡是华家女子,年满十五才准出阁。
可是朝廷也规定了,男子满二十必须成亲,不然也是要按律受罚的。卫家埋怨华家,也着实情有可原,毕竟,卫巨山真的被耽搁太久了。不愿两家为此事伤了和气,华笤求着父亲去卫家退了亲。
按说华笤这种情况,即刻重新寻一门亲,待到丧期满后,再行嫁娶就可以。只是,华府向来尊礼重孝,家训森严。如若华笤是个旁支庶出,她的婚事也不至于受丧期约束至此,她偏偏是嫡系嫡出。就算是做样子,华家家主也绝不会允许,华笤在华老太太的丧期内,寻亲订婚的。何况,华家人是真心伤感华老太太的离世,想为华老太太守孝。
华笤已经十五岁,再为祖母守孝三年,就十八岁了。丧期满后,华府也可对外言明,华笤是因为守孝耽搁了年龄。再寻适龄的亲事,还能找个清贵的耕读人家。可是华笤定亲多年,在丧期婚姻被取消了。外人不会轻信,华府有小姑子满十五才准出阁的规矩。毕竟,这样为女郎考量的家主,百年不遇一个。
定过亲,又过了适婚的年纪。华笤今后在婚姻上,是要受些委屈了。同为女郎,众人明白华笤的心情,也都跟着难过。
王若平日里和华笤最亲厚,两家往来多年,自小相熟。见华笤红着眼,王若眼神一转,突然道:“我记得前年荀家来华府,为荀组询问过姐姐的婚事,只是两年过去了,不知如今荀家是不是还有和华府结亲的念头。”
华笤被王若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众人见状,都一脸急切的追问。虽然华笤害羞,可面对姐妹们的关心,还是咬咬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荀组自幼在华府家学就读,与华家子弟向来亲近。时常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我们,我只当是同窗之谊。后来荀组平日里戴在身上的玉,出现在我的课桌上。我本想把玉还给他,告知他我被家里定给了卫家。可是一连几天他没来上课,荀尚书反倒来了华府。不久后,他就来辞别了华府家学的师生,去了太学院读书。”
贾濬闻言,琢磨了一番,开口道:“荀家郎君还没定亲,我们府里的人,对荀家的消息灵通着呢。只是不知,来华府询问华笤姐姐婚事,是荀家的意思,还是荀家郎君自己的意思。”
大家不明所以的望向贾濬,山奺忍不住开口问贾濬道:“是荀家的意思,还是荀家郎君荀组的意思,有什么分别吗?”贾濬认真点头解释道:“当然有分别。是荀家的意思,那就是荀家想与华家联姻,不拘是哪个郎君,哪个小姑子。如果是荀家郎君的意思,那就是他有意娶华笤姐姐。如果是后者,华笤姐姐可以和荀家结亲,不至于待到丧期满后,再择亲。”
大家被贾濬说的云里雾里,贾褒见状,斥责贾濬道:“祖母还说你跟着先生以来,言行举止都变得端庄得体了。华笤也好,荀家郎君也罢,包括在场的众位,哪个的婚事,不是要家中父母长辈做主?你如今这话说得轻浮,可是打了祖母的脸了。”
贾濬对着贾褒嘿嘿一笑,无视了贾褒的斥责,接着问华笤道:“华笤姐姐,你可想嫁做荀家妇?”贾濬越来越出格的问话,惊呆了在场的几个小姑子。贾褒气得,恨不得起身去拧贾濬的嘴,华笤也是满眼羞怒的道:“丰儿哪里学得没脸没皮,小姑子家,说的什么话。”
贾濬闻言白了贾褒和华笤一眼,认真的说道:“你们两个也太拘谨了,在场的几个小姑子,哪个不是视你我为知己?如今关乎华笤姐姐一生幸福的紧要时刻,说什么脸皮?荀家是什么人家?哪个不知道?京中多少小姑子的眼光死死的盯着荀组?别人不说,我家那个不成气候的三妹妹,迷荀组迷得都魔怔了。华笤姐姐若是能和荀组结亲,有什么不好?”
小姑子们的热心
几个人对视一番,思量了片刻。觉得贾濬的话虽然大胆,但也确实是事实。尤其是山奺,她向来是贾濬派,王若不爱吭声,但是她也总能在最关键时,跟上贾濬的思路。沉默了片刻,王若首先开口道:“丰儿说的对,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并非我等能够左右的。丰儿想撮合华笤姐姐和荀家郎君的亲事,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贾濬见天色渐晚,心急道:“这就要看华笤姐姐和荀家郎君的意愿了。”山奺急切的拉着华笤,王若也跟着开口道:“华笤姐姐,我们视你为姐妹知己,如今这样的时候,你也不要再扭扭捏捏了,我们愿意为你的终身大事费力操持。”贾褒沉思了片刻,也起身拉着华笤道:“华笤,丰儿向来机敏,她不会轻易如此无状。我们和阿若一样的心思,你的难处,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见华笤还不说话,贾濬焦急的直言道:“照着华笤姐姐现在的情况,守丧期满,等待你的最好结果,就是寻个耕读的清贵之家嫁过去。操持上几年是好的,操持个几十年不得出头的也比比皆是。再者,就是嫁个有名望的人家做继室。运气好,对方没有嫡出的子女。运气不好,对方可能连嫡出的孙子孙女都有了。”
贾濬的话,如一块大石,狠狠的撞击到众人的神经上,惊醒了众人。婚姻对一个女子的关键性,胜过出身。华笤若是放弃这最后的挣扎,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余生。众人随着贾濬的话,焦急的催促着华笤表态。华笤听了贾濬的话,也是如梦中人惊醒,转头问道:“丰儿有什么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