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了,同时也在心中庆幸。
他见她又不出声了,急切起来问:“为什么要骗我在加班?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仍没有吱声,仿佛是在考虑该怎么解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沉不住气,几秒钟都等不了。他放缓了语速,又放低了声音,说:“只要你说清楚,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不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期盼,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才更要坚决自己的意志。她说:“我要回香港了。”
他眉头一蹙,立即反驳:“你不要胡说!”
她抬手推开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然后口气平淡地说:“那个人,叫许铭臣,他是来接我回香港的。”
他错愕万分:“好端端的,回香港干什么?我们都要结婚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流露出半点遗憾,她说:“我不会和你结婚了。我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许铭臣。”
这两句话,好似两道雷,分毫不差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他过了好久才缓过神,说:“我不信,你不要胡说。”他的声音在发颤,心里也在发颤。
她没有急于让他相信,而是说:“其实你很想知道我在香港的感情生活吧?虽然你嘴上从来不问,但心里肯定猜想过无数次。”
他否认:“我没有。”
她轻笑了一笑,问他:“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还上那些高利贷的吗?”
他心里忽地冒出一丝凉意。他不自觉地想要闪躲这个问题,只能飞快地说了句:“你妈砍了两根手指,你们一点一点还完了钱。”
她冷笑一声,拔高了自己的音量:“你是警察啊!你没见过那些放高利的人是怎么收数的吗?你问问你自己,真的相信报了警就可以解决问题吗?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会这么宽宏大量吗?他们是开善堂吗?一万滚十万,十万滚二十万,二十万滚一百万,一百万滚到我根本数都数不清到底要还多少钱啊。不如你猜猜,在他们把我们当妓女一样卖掉之前,我还有什么别的更快的办法去还债?”她渐渐激动起来,说到最后,音色都破了,带着自嘲可笑的哭腔。
他是个警察,理智上,他从一开始就想得到,她们欠的债,还起来必定是万般艰难,可在感情上,他宁愿相信她对他轻描淡写说的那些。他不愿见她这样,更不想她难过。他说:“过去的痛苦你不必回忆,我说过我不在乎过去。”
她冷不丁地抛出一句:“我从二十二岁开始给许铭臣当情妇,直到我妈过世。”
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而已。他发觉自己内心其实早就有这个猜想,只不过将这个猜想封存了起来。他说:“你身不由己。”
她很快说:“是。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身不由己。我每天都怨恨上天,为什么要让我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我有一个这样的家庭!为什么我那个砍了自己手指,发誓说再也不赌的妈妈,还是会背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赌钱!”
她的语气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很急切,她心里团生出愤怒,但这股愤怒只燃烧了片刻。理智使她重新放缓了语气,徐徐地说:“我吞安眠药自杀,是许铭臣把我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