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中,在那个水雾缭绕的傍晚,他们聊了很多,仿佛比同桌一个学期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身后的车辆纷纷按下了催促的喇叭,透着不耐烦的嘀嘀声终于将王安樾拉回到现实。白色轿车早已消失不见,他吸了一口凉冷的空气,顿时感觉心肺都清醒了。他告诉身后的小牛坐稳,然后向笔直的前路驶去。
十几份套餐刚摆上桌就被大家瓜分得干干净净。
王安樾没什么胃口,拿了包薯条坐在侧门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老牛见他精神不好,泡了热茶端给他,问:“还没跟小玫和好呢?”
他接了保温杯,但有点懒懒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小牛转学的事搞定了吧?”
老牛顺了把椅子在他侧身落座,说:“我正要跟你讲这事,那学校的副校长刚才主动联系了我,说下个学期直接去读就行。还真要谢谢你的同学,要不是他帮忙,我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吃顿饭。”
他说:“请客的事你就不必张罗了。他欠我一个人情,乐意帮这个忙。”
老牛不便多问其中究竟,于是改口说:“不请他,那也得请你吃顿好的呀。华天还是通程?燕翅鲍随你点。”
他很清楚老牛的家底一直不丰厚,离婚一事又被老婆挖去了大半,所以只笑了笑,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可急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开春了,去江边随便找一家吃河鱼的店就行。”
老牛笑着说好。
托人办的事既然办妥了,王安樾想着还是应该给袁家晖打个电话表示感谢。
袁家晖的爸爸在教育系统工作多年,原先是在 Z 市的市局,后来提升到省厅。老牛为了小牛读书的事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王安樾想到了这层关系。不过读书时,他与李乘风交好,而李乘风与袁家晖因为都喜欢陆雪而时有龃龉,所以他与袁家晖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友好,这十几年来,彼此的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唯一让他对袁家晖会为这事帮忙有几分把握的原因,是袁家晖欠下他的一份人情。
去年初冬的时候,王安樾按上头的指示,连接几个晚上随队去部分娱乐场所扫黄,最后一晚,一个不留神扫出了袁家晖。他两年前应邀参加过袁家晖的婚礼,女方出自本地颇有名望的医生世家,气质尚可,但模样明显不是袁家晖喜好的那一款。一年半前,他又参加了袁家晖儿子的满月宴,一家三口在台上的画面很是其乐融融。他当时有过许多想法,但最后还是将瑟瑟发抖的袁家晖拎去了厕所,昧着良心帮助了他的这位老同学躲过了一劫。
过了几日,袁家晖拎了不少礼品格外殷勤地登门道谢。两人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只当是突然开了窍,老同学之间恢复了旧日友谊。
可这事几乎闪瞎了李乘风的眼睛,吵着问缘由。王安樾没将具体内容告诉李乘风,只是说帮了个小忙。他游离在制度左右帮的小忙数不胜数,有的能明着说有的却不能,李乘风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