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昆仑自觉脸上有光。剪彩后,又特地叫他过来站中间照相。
进入中心参观,一位领导问许昆仑:“刚才宣讲的贝医生——我记得你们心血管外科还有一位贝中珏大国手。”
许昆仑笑着回答:“他们是父子。贝中珏只有这么一个宝贵儿子,学了医科。业务上很能干,聂未也想要他来着,被我抢到了。”
那位领导便对贝海泽颔首:“你父亲一年会做六十至八十台费用全免的先心手术。对一名时间就是金钱的大国手来说,难能可贵。”
然后又指着某样仪器问:“这是做什么用?”
许昆仑示意,贝海泽便跟上来回答。后头跟着的秘书都觉得奇怪,因为这位领导素来冷漠又严厉,贝海泽竟然入了他的眼,还难得地不怕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许昆仑心中甚是满意爱徒的表现,晚上在医护餐厅吃的便饭,贝海泽自然要作主要陪同人员。他有一定酒量,人又老实,推不过,很是灌了几杯,只是脸上不显。移植科一名办公室主任才喝了一杯便上脸,兀自逞强;贝海泽竟认认真真地劝他:“脸红说明你体内缺少乙醛脱氢酶,肝脏不能代谢乙醇,不要再喝。有些人不上脸,也可能是等位基因缺陷……”
许昆仑知道爱徒醉了,便推他出去透气。
贝海泽告个不便,出了包厢,松开领带;他脸上发烧,身上却冷。餐厅里冷气开得大,他素来不怕热,只怕冷,就走了出去。
月色甚美,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竟走到了后厨附近。有个人影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身边还有一个圆形容器和一支电筒,照着身前的窨井盖。他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走上前去看得更清楚,是个穿T恤牛仔裤的女孩子。
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过来一张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一对浓眉和漆黑杏眼。
眉眼浓烈,是贝海泽最深刻的印象:“姜……姜老师?”
姜珠渊没见过贝海泽穿白袍以外的衣服,险些未认出来:“贝医生?”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都觉得好笑。姜珠渊站起来,摘了口罩——他一身西装加酒味,看来是正在应酬。
“我来取一点地沟油回去做实验。”
贝海泽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更醉:“秦教授怎么叫女孩子做这个?”
“不是秦教授。我在内科的研修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叫她找地沟油,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天天踩在脚下的东西叫做窨井,是地下管道的交接处,便于地下作业的空间。饭店的隔油池附近,窨井里会有很多餐饮废油混在一起,“这种地沟油就是我要取的实验材料。”
虽知道研修生在医院里处于食物链最底层,贝海泽仍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你一辈子也不会用到的知识。”
“可是很有趣。”
“你打算怎么做?”
“保安借了我一个开窨井的工具,但是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用。”
“不用你做这个。”贝海泽脱下西服,交到姜珠渊手里,挽起衬衫袖口,半跪下去,“撬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