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诺叹道:“纵使得了秘笈,要想习得一身好武艺,也要有些时日,况且禅玉枫于暗中作祟,我等却是在明处的,她如何再掀江湖浪潮也难预知。但有一事我很奇怪……”东方玉继而问道:“什么?”张一诺道:“禅玉枫已经不是魔教教主了,难道她还有另一批人马?”东方玉道:“既然她是在暗,何不一暗到底?名存实亡,她所谓的另一批人马为何不能是原来那批人马?”张一诺怔了一怔,他只道这女子刁蛮任性,却也有自己的一番见地。
而在张一诺看来,这东方玉的聪明太过流露,不及欧阳敏的心如明镜,可从不言明,竟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从不给人紧张的气氛。她比东方玉也并不年长,却似乎更加观人入微。而这诸多特点,却是与张一诺有着些许的相似。然这东方玉,却是极难与之融洽相处,朋友之交,贵乎志趣相投,好在张一诺自小结识之人,都近乎东方玉,世家子弟,自视甚高,也就无所谓再多上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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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诺和东方玉又走了几日,到达了临安城内丐帮总坛。一路上,张一诺无数次期盼那人再“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却失望了一路。
张一诺见了爹娘,自然奔上前去,道:“爹、娘,孩儿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陆凤芙见儿子如今如此孝顺懂事,自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道:“诺儿,你平安回来,我们就放心了!”张剑行道:“诺儿,听过儿说,你离开崆峒派,便与他们别道而行了,之后你又去了哪儿?”张一诺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向爹娘禀明吧。”
陆凤芙见一女子与张一诺一同回来,还以为她是欧阳哲云,道:“诺儿,这位姑娘就是欧……”未及言落,东方玉上前作揖道:“晚辈东方玉。”张、陆二人顿时一惊,这张一诺迟回几日,却与这位姑娘有关不成?
晚些时候,张氏一家围坐桌前,陆凤芙道:“诺儿,那位东方姑娘怎会与你一起回来?”张一诺便将这事原原本本与爹娘叙述一遍。张剑行听罢问道:“那位欧阳敏想必是武功了得!”张一诺道:“是啊,崆峒一役,若不是她,恐怕依鲁帮主,已是血溅崆峒了。”陆凤芙道:“确是难得,可这位欧阳姑娘大名为何我却知之甚少呢?”张一诺道:“她的大名?她像个隐士,娘,您当然不会听说了。对了,爹、娘,龙大哥这几日来过吗?”张剑行道:“他又出门了。”龙之过是个厌恶争勇斗狠的人,这点在后起之秀中倒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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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张一诺无奈应对那有意于他的刁蛮女子,自是负荷不轻。龙之过自出了豁然山庄,日日在外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倘不是他自己本带着万两银票在身,以他这般行事作风,非要想出个劫富济贫的法子来不可。
这日晌午,龙之过寻了一家小酒馆,正于用餐之时,只听得店外吵吵嚷嚷,似是有人正大打出手。店小二此时端菜上来,龙之过问道:“小二哥,请问店外是何人在打斗?”那小二道:“客官,我看你是不问的好!”龙之过见那小二放下酒菜,正要离去,起身抓住小二,问道:“为何不问的好?”那小二见龙之过追问个不休,叹一口气,道:“那封谷五怪无恶不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是深受其害。这不,路上遇见个美丽女子,就要上前挑逗,可那女子呢?却是有着一身武艺。这就打了起来。”龙之过只听一方是封谷五怪,一方是女子,好生气愤,那一成不变的嫉恶如仇登时令他按耐不住,出了店要去帮忙。
那封谷五怪确是恶事做尽,连与个女子交手都是全力以赴。那女子招招式式却与中原武学路数不尽相同,像是集多家之所长。龙之过瞧上一眼,已了解了个大概。那女子因武功杂而不精,不多时已只守不攻,龙之过见势前去帮衬。
那封谷五怪见这青年竟敢与他们五人交手,想也并非鼠辈,更是不加怠慢。龙之过见此恶人,自是不出不快,这市井一战,也算是惊天动地了。不多时,那五怪已招架不住龙之过如此变幻莫测的招式,自是败阵而逃,口中还道:“臭小子,老子他日定来报仇。”龙之过正将追去,那女子上前一步,将他拦住,道:“公子,谅他们只是说说罢了,放他们走吧!”
龙之过听她口音倒不像是中原人士,顿知她武功杂乱之因。龙之过道:“姑娘,方才在下一旁观战之时,见姑娘招式如此特别,还真有些不解!”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现在可解了?”龙之过道:“姑娘,想必你并非中土人士吧!”那女子便是一笑,道:“公子好耳力,小女子乃西域之人,姓赵名妺,敢问公子呢?”龙之过自然报上姓名。那女子作揖道:“承蒙公子仗义援手,多谢!龙少侠,我正巧要在此等候师父,不如先行进去,让我做个东,以作酬谢如何?”手指那小酒馆的方向。龙之过忙还礼道:“姑娘,做东便也不必了,我出来之前,已然叫好了酒菜,倘若你不嫌弃,这个东就由我来做吧!”赵妺道:“中原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龙少侠,你果真是豪爽之人,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之过与赵妺二人虽为初次相遇,却也可谓并肩作战过。用罢这餐,龙之过起身拜别,赵妺却当他有如旧交一般,道:“龙少侠,你既无急事在身,又何必来去匆匆呢?”龙之过自问自己有无急事,并未向面前这位女子透露,她又如何得知呢?
赵妺见他神情,面露笑意,道:“自古酒易乱性,你若有要紧事,想也不会喝酒,这便是其一;你若酒量绝佳,要事在身,也不会有饮此佳酿的雅兴,这便为其二;这第三嘛,你这酒是在我来之前叫的,自然不是为了我这个客人。”
龙之过听此一番见解,拍案称好,道:“赵姑娘,真是观人入微、洞察秋毫啊,小小一壶酒,竟做出如此一番文章来,佩服!”赵妺道:“龙少侠,我师父叫我在此等他,我也不好离开,可是你看那凶神恶煞的五个怪物,倘若他们卷土重来,我一个人定是抵挡不住的。你就帮人到底,送佛到西,那五怪见了你,也不会胆大妄为了。”
龙之过寻思:“这赵妺还真是不客气了,看她举止优雅,不像是一般百姓,况且她要我留在此处,是为应对五怪,想是日常别人照料、保驾惯了,我倒要询问询问。”
龙之过先前已站起来,将要离去,心存此疑,将衣衫下摆向后一抛,又是坐了下来。赵妺见状甚是欢愉,道:“你答应了吗?”龙之过不禁笑了出来,道:“赵姑娘,答应你不难。不过我有一不明之处,姑娘不是中原人士,看起来也是有着锦衣玉食生活,为何……”
赵妺想到他要问什么,便爽快答道:“我是西域公主,来中原是因为……因为我的终身大事。”这赵妺竟是那日被欧阳敏用石子戏弄一番的西域公主。龙之过见赵妺并不像在说谎,留下保驾之事承诺使然,也就无可更改。
赵妺在此本为等她师父,这会儿却也不急了,一会儿叫龙之过和她下棋,一会儿又诗兴大发,吟起中原的律诗来,或是讨教武艺,或是聊叙各自乡土。这一通儿花样变换过来,不觉间已过了两日。
龙之过问道:“赵姑娘,你师父不是会前日来吗?为何到现在还没来?”赵妺怔了一怔,心里流过一串话语,良久才说:“我师父本就会今日来,早说了你一听时间这么长,便也不会留下了,你们中原人士总是爱计较的!”正于此时,只听得一声大笑,赵妺喜道:“是师父来了!”
何处去
一年近半百的男子此时已来到这二人面前,龙之过暗自喜道:“是申师叔!这轻功与刘昀极其相似,如出一辙。”申庆虽已两鬓斑白,满面皱纹,却仍如二十年前玉树临风,风度丝毫不减。
龙之过依稀记得,申庆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失踪了,至于其中原委,想是与龙一修有莫大关联。一系列的礼数行罢,三人于桌前围坐下来。申庆未道破与龙之过的关系,却是对他不予理睬,只与赵妺一旁相叙。
龙之过更是断定龙一修是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一脸愧意。申庆此时问道:“公主,你这中原一行,可有收获吗?”赵妺面现羞涩,只点了点头。那申庆知道赵妺于他面前,从来都是毫不掩饰,却是旁边的龙之过,让她多了些言语间的斟酌。申庆随即厉声问道:“妺儿,就是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