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护士仍在为史棣文包扎。

史棣文对付有余瞥一眼,转开,再瞥一眼,再转开,好不鬼鬼祟祟,一声“叔叔”迟迟叫不出口。

付荷绕前,只见付有余虚乎着双眼,半睡半醒,但只要还他天下太平,他能再一次进入梦乡也说不定。于是,付荷要碰碰运气了。她将轮椅当摇篮,几番推推拉拉,只见付有余上下眼皮中间的那道缝越来越窄。

终于,化险为夷。

护士功成身退。

史棣文又用下巴指指窗帘。付荷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拉合了窗帘。光线一暗,付有余发出一声鼾声。

付荷“不孝”地将轮椅推到了墙边,让付有余……面壁。

史棣文拍拍他的床沿。

付荷走过去,浅坐,只着力于一条细细的边沿。

“往里点儿。”史棣文说。

“不用。”

紧接着,史棣文抬腿一拱,付荷便出溜了下去。

“别让我说第三遍,往里点儿,坐好。”史棣文说。

护士取走了史棣文换下的病号服,却落下了那枕头。

付荷的视线才落在那血迹斑斑的枕头上,史棣文便一脚将它踹了下去。

她才问过他的问题,他反过来问她:“你说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可我被骂到打到这个份儿上,你说到底划不划算?”

良久,付荷大彻大悟:“史棣文,你是个天才投资者,但你从不单打独斗,从不冒险,因为你没有冒险的资本。你不能接受血本无归,所以只能替人家卖命。不出意外的话,人家吃肉,你喝汤。出了意外,一无所有的也不是你。乔先生对你而言,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你是要吊死在他这棵大树上,对不对?”

付荷下一句话接得紧:“毕竟高惠的病,开销不小吧?”

史棣文下一句话接得更紧:“那我也应付得来。再加上你和厚福,也不在话下。”

“我和厚福用不着你应付,我有手有脚。”

“付荷,你别跟我咬文嚼字。你问我为乔先生做事有没有底线,做到这个份儿上划不划算,我告诉你,不划算。可人活着不能只有底线,更要有理想。你和厚福……就是我这几年的理想。”

付荷整个人定住。

理想,他说她是他的理想?

这样的高度,不免让她飘飘然。

但她没忘了,同样是他,说他不能和她在一起。

自相矛盾吗?并不。或许恰恰因为不能在一起,才能称之为理想——可望不可即的理想。

“她为什么自杀?”付荷指的是高静,高惠的姐姐,史棣文的亡妻。

“她的事,你知道的越多,越会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