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我看完这三个字锁上手机放回床头柜,隔了会我又拿过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
☆、第二十章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过仙女山了。仙女山在榕城就是一个旅游景点以奇山怪石出名,在仙女山山顶上有个香火鼎盛的寺庙,求签十分灵验,门庭若市,香客络绎不绝。而寺庙的后山有一个浑然天成的石头人,形状酷似仙女飞天,因此这座山得名仙女山。
我第一次来仙女山是在五岁的时候,那一次我印象深刻,因为我差点走丢了。后来有个叔叔把我送到了寺庙门口,他让我坐在门槛上等,而我等了没多久,我爸妈就找到了我。我已经记不得那个叔叔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当时我妈都没有哭,我爸却抱着我哭了。
年幼的印象里去仙女山是十分舟车劳顿的,路途似乎很遥远,而我又晕车总是吐,因此小时候每次去都会有些恐惧,对晕车头痛的难受总是心有余悸。我对仙女山改观是在十岁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的原因,有一次我忽然不晕车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认真看到了仙女山的山清水秀,而那里虽然游客很多,环境却依旧幽静安宁,这座山有种遗世独立不失包容的温柔气质。
考高中那年的寒假,我回榕城拜年和程明影顺便去仙女山求了一支签,签上说我一定会高中,结果我真的以自己想不到的好成绩考进了金洲八中。打那次以后,我对仙女山有了种莫名喜爱的情感,因为我觉得这个地方真的有魔力。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却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飘逸的神仙没有信仰的神秘,只有能达到任何一个目的地的自由。
几十年过去,随着交通一天比一天发达,从榕城市中心到仙女山已经有直达的班车,我去赴约便是坐班车去的。行程将近两个小时,中间经过不少站台,每过一站我便看到天气差了一分。我是靠窗坐的,无所事事只能看着外面的风景,今天真的不是一个好天气,天色灰蒙,春寒料峭。这种阴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去山上,我畏寒心里不由衡量冒着寒冷和白存殊再谈一次以前的事情是否有意义。
车子到达的时候和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这里是班车的最后一站,班车停在游客疏散中心的公交站边。下了车后,有部分游客直接徒步上山,有部分游客则去旁边的游客中心买缆车票。我属于后面那部分的游客,因为我和白存殊约了在山顶寺庙门口见,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谈话地点。我在排队买票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突然好奇白存殊是不是有了信仰,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个无神论者。
在仙女山坐缆车一般情况下都需要等上十来分钟,缆车一直在运作从不停稳,一个缆车坐四到六个人,到达出发点的时候,缆车稍慢,大家便陆续跨上缆车。工作人员在旁边时不时催促又要提醒人小心脚下,我坐上缆车后低头看了看手机收到叶姿的信息,她告诉我下周会离开榕城去金洲,她真的下定了决心。而我曾以为她的决心是早就下了,我从她的“真的”里读到了摇摆不安,像我此刻脚下青葱的山林随着寒风在微微颤抖。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叶姿,王秀晶的电话先打了进来,她没有开场白直接很生气问我:“是不是你怂恿小姿去金洲的?”
“我没有。”对于王秀晶的脑回路,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为什么去金洲?她一个人去金洲能住哪?肯定是你在帮她!”王秀晶的想法不无道理。
“原因你自己去问叶姿,反正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说道。
“你自己不愿意结婚不要怂恿你妹妹学你!你知不知道她和你不一样,她再不找对象,后面只会越来越难找!好的男人怎么会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我前两天刚给——介绍了——不错——”
山上的信号很聪明,王秀晶开始说大段的时候,信号变得有点不稳定,我完全没有听清楚她后面想说什么了,出于礼貌听了一会打断道:“对不起,我在山上,信号不太好,先这么说。再见。”
掐断电话,我想了想暂时没有回复叶姿的打算便把手机放进了包里,仙女山的山顶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那块像仙女飞天的石头越近便越不像,像不像其实只取决于观看的角度和距离,而真的像不像更多只是一种主观感受。我觉得人的主观感受很有意思,有些很简单的道理永远不会理解,永远也看不透。就像我会觉得叶姿在情感方面未免有些懦弱,总觉得简单的小事被她复杂化,可事实上我可能在情感方面不会懦弱,在另一些方面却难免如此,我也会有软弱处理不当的时候。当人在旁观他人能跳出“我比他会好一点”的主观感受,也客观全面分析自己的时候,基本不太会想言辞激烈去争执什么。当我在面对我自己的问题,对王秀晶的包容力都好了许多,这是种微妙有趣的感受,是自信心和挫败心理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