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五条。”一闪而过的笑意从我脸上消失了,我又恢复了他们来时那副阴沉的、苍白的、一动不动的模样,“你们可以回去了。”
“你——”
夏油一把勾住了还要说些什么的五条悟,拽着他往外走:“好。你多保重。”
我没有回答。离开房间前,黑发男生轻轻回头看了我一眼。
病房内恢复了寂静。
很久以后,我终于抬手取过夏油给我的那只蓝色纸袋。两个男生像是搜刮了整个甜品店的柜台,袋子里整齐摆放着好几种色彩缤纷的、毫不搭调的蛋糕。还有一张卡片。我拿起来看了看,认出是夏油的字。“好好休息”。
一度偃旗息鼓的罪恶感忽然像滔天洪水再度向我袭来。
我就知道。我想,只要还能见到他们,我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夜蛾老师善意地替我保密了消息,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我打开手机,发现收件箱里一下涌满来自后辈们的问候。——简直是阴魂不散。我盯着他们亲切的、语气真挚的邮件,如坐针毡,胃酸上涌。为什么我已经躲进医院了,却还是不断有人提醒着我与那所学校的联系?
我把手机关进抽屉里,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五条悟忽然一个人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来看我,他给我买了牛奶,还有小盒装的布丁与各种口味清淡的零食。我还没开口问他,男生就主动向我解释道,其他两人都有任务,而他刚好没事做,所以来找我聊天。
我没多问,坐起身,拉开窗户,蝉声一下涌进了明亮的病房。
我很想知道。那个午后,白发男生趴在椅背上,叼着吸管问我。你到底和夜蛾老师说了什么,他才会同意你休学?
我说了什么?
我其实什么也没说。我有些事不关己地回想着。休学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已经回忆不起来。我的记忆正在有选择地进行剥离与自我保护,住院之前的事、那些度日如年的阴湿的校园生活,对我而言已经仿佛他人的事情一样模糊而寡淡。
我和老师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当咒术师。我干巴巴地陈述道。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暧昧不清的“嗯?”,然后他松开叼在嘴里的吸管:“你吗?”
“嗯。”
“因为什么?你和你的术式还是合不来?”男生偏过头,“也都这么久了。”
“是啊。……不合脚的鞋,不管穿多久也还是永远会磨脚的。”
他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皱了皱眉,重新咬住吸管。我认得那款乳白色的饮料,是一种微甜的杏仁牛奶。热风吹起屋内的白色纱帘,传来树叶被灼烤时新鲜的草木气味。我们十分罕见地都没有讲话。
我看着他。光与暗刚好交错着落在五条悟脸上,他的眼睛垂在一片寂静的阴影里。
“……学校那边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