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球——进——没进去?在篮筐上打了几个圈圈后,跳回了地上。

……赢了?

顾念经过她的时候,嘴巴动了动。

他在说什么?

“嘿!嘿!嘿——你赢了……”

他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他为什么不说话?

手心里残存一丝奇异的触感,邬玉志脑袋发蒙,脸腾地一下红了,气鼓鼓地把自己装成一只葫芦,某个龌龊的秘密正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葫芦里找出口。邬玉志像一台自动识别的监控器,盯着已经打道回府的顾念。她瞧见他同那些取笑她的男生聚在一处说话,所有人都向后仰头大笑,浮夸张扬,似乎还有好几把眼神飘过来,不怀好意。她盯着顾念的身影,这么远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态,却断定他的唇在重复三个字“女流氓”。

她的推断不是空穴来风。在顾家治病的时候,除了看见被调皮小子剪断了弦的小提琴,她还看见了两幅巨大裸露的男女身体图,挂在墙上,什么器官都表示得很清楚了,一点儿遮掩也没有。致使她以后见着顾念便总想着墙上的那幅图,不论他做什么事情,仿佛都是墙上的□□的“男体”在活动。她根本没办法正视他,仿佛他是一种原罪。她佝偻起身子,有意抑制自己朝墙上的“女体”发展。

若不是见过顾家墙上的“男体”和“女体”,其实,她也没有多讨厌顾念。不,她不是讨厌,她是嫉妒——嫉妒顾念那么大方地剪断小提琴的弦,也嫉妒顾念那么风流潇洒,更嫉妒顾念做这一切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而她却蝇营狗苟在钢琴上、在篮球场上、在学习上、在生活上……在她的一生里,她总是如此用力尽力而不得,以至于如此滑稽可笑而又屈辱。

这是命运吧,命运写的剧本,让她扮演一个努力引人发笑而自己倍感荒唐的小丑。

在局机关荒废的篮球场上,邬玉志走火入魔似地拍着球,单曲循环,想起很多年前,邬抗陪她在操场练球,妈妈插着腰,不用这么认真吧,饭都不吃了。爸爸笃定地说:“以后我们家小玉又会弹钢琴又会打篮球,多帅!”

多帅!

邬玉志转身投篮,篮球“哐哐”击打生锈的铁圈,腐朽的篮架重生似的颤抖,将那颗火热的篮球吐到了吭哇不平的水泥操场上,发出“邦邦”声,地壳像钢琴琴键一般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