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斯回悲泣地从地面上爬起,他头破血流,如同孤魂野鬼,毫无目的地行入了这无际的夜晚中。
在擦不干的眼泪中,林漫离开了医院,把顾扬和林昂送回了家,她找寻不到斯回。
整个城市温度骤降,冷风无休止地从车窗灌入,她在一盏路灯下刹车。
她趴在方向盘上,绷不住地呜咽着,轻鹤同她在医院里讲的话在耳畔回想。
“林漫。”轻鹤收回了望着那窗外的视线,“你说,你的心里有一扇不敢打开的窗户。”
“那我心里的那扇窗,就是,生死与爱人。”
“别怪我骗你们。”轻鹤缓慢地眨着眼睛,“也别怪我没告诉你们,这行为俗。”
“我不是在逞英雄。”轻鹤怕眼泪流下,他闭上了眼睛,“你们早知道一天,早痛苦一天,犯不着为了必然会来的结局担惊受怕。”
“那你呢?”林漫哭着问他,“那你呢?”
“我啊。”轻鹤的泪还是从眼尾溢了出来,“只要和你们待在一起,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扑入车中的冷风让林漫的后脊发冷打颤,她在抽泣中摸索到了手机。她违背了轻鹤的请求,给迷舟发了信息。
这么做是因为她想到,如果自己是迷舟,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轻鹤的身旁。
无论如何。
当迷舟下了飞机时,踏入了隔着千山万水的,没有轻鹤的国度,拿出手机收到这条信息的那一刻,她的耳朵轰鸣欲裂。
没人知道那一刻,她竟希望自己深爱的人,与她分开的理由,真的是因为不爱了。
而不是因为太爱了。
「这17年,我没有一刻不在爱着你。」
「可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以为,是他对她的爱止于此了。
然而却是,他的生命要止于此了。
可她宁愿,他不爱她了。
异国的机场里,弥散着不属于她的语言,她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掉入了无捱的荒漠。
迷舟失去了知觉,拖着那具沉重的肉身,没有任何犹豫地买了最近一班回南城的机票。
她哭啊哭,她要回去他们的故乡。
她哭啊哭,她要回去她的爱人身旁。
她站在机场的最中央,不停地哭着,有人来拉她,她还是在哭着,她的眼睛已经张不开了。
“让她哭吧,别再管她了。”
让她哭吧,别再管她了,因为那悲戚几乎要把她哽死,那凄痛快要把她生吞活剥。
让她哭吧,别再管她了,因为她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了,她胸中要失去至亲至爱的悲,会随着那泪不断倾流,又会随着那泪不断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