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课后,井瑶不打招呼直接找去章中平住处。和母亲说得一样,保安亭空无一人,上天没有为即将到来的这次会面设置任何阻挡。
车停在距离那扇门两百米之外,井瑶犹豫一刻还是给母亲去电话。一秒,两秒,三秒,奇怪的是,确认事实的勇气随着等待在一点点耗尽。
几乎要挂断,那头接通,“瑶瑶?”
井瑶看一眼屏幕,七点整,问她,“您在家吗?”
“在啊。”井鸥语气如常,“刚才在做饭,正准备吃。”
“都谁在?”
“章叔叔我俩。章驰加班,蓓蕾去外地培训,小语送她姥姥那儿了……”
“您开下门。”井瑶锁好车,未等答话挂断。
井鸥迎她进入,脸上欢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吃饭没?早知你来我多炒一个菜……”
章中平带着花镜,捧一册书从卧室出来,井瑶朝他点点头,叫声“章叔叔。”
“瑶瑶来啦?坐,快坐。”他放下书本,挪动餐桌前的椅子,井瑶看看他又看看井鸥,场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事已至此,只得闷声坐下。
“你妈我俩就粗茶淡饭对付。老年人的养生餐,不咸不辣。”章中平将碗筷放至她面前,朝向井鸥,“要不再去炒个包菜吧?我去,让瑶瑶尝尝我的手艺。”
“行了你,我去吧。”
“不用。”井瑶拉住正要起身的母亲,忽然就不想吃了。
问与不问就在一念之间。
也可以继续装糊涂,安心吃完这餐饭,将秘密永远盖住。
可父亲由一个符号变成近在眼前有血有肉的人,怎可能不想知道?
“我来是……”井瑶看着他们,“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说实话。”
“急匆匆的,到底怎么了?”井鸥轻笑起来。可她几乎瞬间收起笑容,因为面前女儿的声音无比清晰,“章叔叔是我爸爸吗?”
四周忽而陷入鸦默雀静的沉寂。
井鸥有准备,秘密迟早会被发现。
许在井瑶结婚,许在她和章中平弥留之际。
只是大女儿比预想的聪慧太多,这天来得竟这样早,竟是这样的时刻。
她与章中平对视一眼,对方深深叹气,继而扭过头。
井鸥拢拢头发,随后放下手,“是。可瑶瑶,那时……”
“妈,别说了。”
井鸥听罢噤声,几人各自沉默。
“瑶瑶,这件事情从头至尾我负全部责任。”章中平缓缓开口,“章驰母亲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怀孕,我们共同达成了离婚意见。后来我遇到你母亲,我很……我承诺过,等她毕业我们就结婚。后来得知章驰母亲心脏有严重问题,当下我选择复婚与她继续生活,完全忽略了你母亲的状况。我非常……非常抱歉,也很后悔。这件事对你母亲的事业,对你的成长都造成极大伤害,都是我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