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轻哼,垂眼赏了赏寇单指,朱唇吐:“二卿平身。”
方再叩首曰“千千岁”,尔后身起。
娘娘心怀忧:“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叹啊叹,似诉还休慢慢叙,“妾乃杨玉环,蒙主宠爱,钦点贵妃,这且不言。昨日圣上命我往百花亭大摆筵宴……吓!”玉环惊呼,心说糟了,忙得吩咐,“高、裴二卿摆驾!”
二卿亦惊:“领旨!”
这便移驾玉石桥,见闻水声潺潺,鸣声上下,不绝于耳。哪晓哪儿窜一奴才,指着那水中游鱼谗言娘娘:“金丝鲤鱼朝见娘娘!”
娘娘睁大了些美眼,见那小金子儿池中戏,金丝鲤鱼水上漂,姿态显出些欢愉。
裴、高二卿上前小步,低声同贵妃禀报:“百花亭到。”
花厅锦绣横生,百芳发而幽香,娘娘喜乐却奉宫人报:“圣驾转西宫去了!”想是不敢瞒也瞒不住,故而上告。
你见那贵妃美眸凤眸陡然圆睁,自问:“昨日圣上命我百花厅设宴。哎,怎么今日驾转西宫?”她仔细一思量,气而骂道,“哦,谅必是这贱|人之意!呵,便由他去罢!”玉环冷笑,正眼瞧上奴才,“高、裴二卿看宴,待你娘娘自饮!”
“领旨。”
贵人心思不虞,下人便得百般捧乐,你看那俩太监轮番上阵,轮□□脸,我方说罢尔登前,推杯换盏逗得娘娘终于桃开二度,眉开眼笑。尚且从了心,开怀饮了个爽快:“你娘娘酒性未足,看大觥伺候。”
这出《贵妃醉酒》算是从这儿正起了。台下看客不少也生了兴。然,这异象横生------你见这杨贵妃捏起了大觥,酒杯子拎一半儿忽然僵住了,索性停顿不长,没引来人叫疑。饰演者却是心中暗道不好:他脸上怕是出事儿了!
接下来一出贵妃戏卿看头十足,看客中却不适宜发出“扑哧”嘲笑,一人打头剩下的便也没再掩饰,官富团接二连三隐隐传出了闷笑。茛四分神瞥了眼他们反应,心里更沉------他依然预料到自个儿脸上长满了红疹子,肿着鼓囊囊的腮帮子的模样了。
商汶水在台下神色如常,眼中依旧含着笑意,她心里悄声说道:“茛公子可是我的福星呐,我怎能笑他。”于是乎,眼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目光,依旧绷着张脸看戏。
“花衫找这么个丑人来唱当真是走眼了,想来这柴老板眼光也不怎样,父亲是给他蒙骗了。”瞿旗斜着眼瞥那聚精会神看戏的人,讽她做作,“这模样倒挺适合演丑角,说不定演个丑角更有前途。我瞧那高、裴力士便挺合他选择,总得是胜于只会胡搅蛮缠、心若蛇蝎的女人。不过,既然商小姐乐意看丑人唱花旦,我自不能强人所难,逼迫您改‘癖好’。”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吐字又清晰,又因除了稀落笑音便没再有人说话,因而台上戏人同他四周坐着的十几位都听得明明白白。正主儿都发话了,台下几个一传十十传百,霎那就传遍了整个会场。瞿老爷在后边儿原本还满心欢心说这把是妥了,却怎料出了这等岔子,当下阴了脸目若鹰隼盯着台上。那乐队不知何时停了,杨贵妃立在台上看着孤立无援,可怜巴巴的萧条至极。身后的伴演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