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慵懒地问道。
外面却传来俄语声,“开门!开门!快点!快点!”
发生了什么事情?敲门敲得如此激烈,是不是哪个苏联专家又出啥事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好就向房门走去。
一打开门,就见托尼亚凶神恶煞般地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谢苗,脸上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一双牛眼非常不友好地瞪着我。
他们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我困惑不解。
过了几分钟,我终于在托尼亚语无伦次的怒吼中才搞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昨晚,他的钱包丢了!
我刚想问他,钱包是怎么丢的?他就恶狠狠地盯着我,“快把我的钱包交出来!”
他这是怎么啦?没等我开口,他和谢苗开始在我的宿舍各处开始翻找起来。被子、床褥被无情掀起又胡乱地扔成一团,状如打劫。
我目瞪口呆,搞不清楚托尼亚为什么会怀疑我偷走了他的钱包?只好呆呆地靠着门框,看着他们像两个苏联匪徒,翻箱倒柜,把我的寝室翻了个底朝天。
托尼亚甚至还把他那长满黑毛的大手,伸进我墙边的泡菜坛子里一顿乱搅。
我觉得他真是发疯了,我的天哪,即便是我偷了他的钱包,也不会愚蠢地藏到泡菜坛子里去呀!
看来,托尼亚的确被丢失的钱包弄昏了头脑,所以才匪夷所思地做出这古怪的不可理喻的举动!
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气急败坏的托尼亚,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走到我的跟前,咆哮道,“在车间里你还指着我的裤兜,‘刀勒刀勒’的喊叫……我的一万美元哪……”他的小眼睛快冒出火来,一头卷发在盛怒之下猛烈抖动。
我无力地瘫靠在墙上。
见鬼!谁知道托尼亚鼓鼓囊囊的裤兜里,装着的真是刀勒,还高达一万美元。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跟着曹轲在车间里,同他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唉。完了!敢情托尼亚把我当作觑觎他巨额美元的小偷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贵人不妄语”呢!一个玩笑,把我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现在是有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裤兜里揣了那么多美元。
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暴怒的托尼亚,不知说啥好。
托尼亚却突然哭泣起来,“……这是我在几个地方挣的专家费……一万多美元……足足能买一辆崭新的拉达轿车呢!”
托尼亚絮絮叨叨地哭诉着,胖胖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用胖乎乎的大手擦着眼泪,大约忘了刚刚从他用这手搅过我的泡菜坛子,还沾着辣椒汁。
果然,他的眼泪不断流出,辣得更难受。
看到一个亲密的苏联朋友现在伤心成这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想安慰他,却无法开口。托尼亚向我投来的是厌恶的眼光。谢苗也气呼呼地看着我。
他一摔门,穿过围观的人群,和谢苗匆匆忙忙离去。丢下目瞪口呆的我。
托尼亚用英语讲述,宾馆前台帮他报了案。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跑来通知我,“到宾馆大厅等候,不得四处走动!”
气氛很紧张,外联处的王处长、工厂的潘厂长都来了。他们看见我,冷冷地瞥了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在大厅的一把圈椅里坐下,心里惶恐不安。看来,我要被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