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膳结束,大家各自回屋休息,禾杏才算得以解脱。秦雀夫妇安顿在东边的一个院子,名叫东水阁。听说秦雀小时候舅舅家寄宿了很多年,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没想到大半年没来览都,东水阁里的一草一木依旧鲜活雅致,看样子是常年有人细心照料着。

院中摆着一座精雕细琢的假山,假山周围挖了道一米宽的沟渠,从院外引入渠中的溪水清澈见底,带动着水渠上一座小型木头水车不停的转动,整个院子填满了水车翻转潺潺水流的悦耳声音。

禾杏走到水车旁边,用手接着被水车的转轮带到半空,然后溢出后流入渠中的溪水。她似乎觉得不过瘾,索性坐在渠边把鞋子脱了,裤管稍稍拉起来一截,两个脚丫尽数浸入渠中。一股清凉的舒适感自脚底蔓延至全身,在炎热的盛夏夜晚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禾杏忍不住呼了口气,连日来的疲惫与燥热在此时得到了彻底的舒缓。

“不去休息吗?”秦雀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禾杏正沉浸在舒适自在的状态,头也不回的懒懒道,“你先睡吧,我再玩会。”

秦雀并没有回屋,反而走到她身边,模仿她的样子,盘腿坐在水渠边。渠中的溪水潺潺流淌着,在月色下折射出微暗的粼粼波光。两人安静的倾听着水车转动的节奏音,谁都没有说话。

“你喜欢这里吗?”过了好一阵子,秦雀开口问道。低沉的嗓音夹杂着规律的水流声传到禾杏的耳朵里,有种奇特的和谐感。

“挺喜欢的。”她心不在焉的回复着。

“可惜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禾杏侧过头看着秦雀,“为什么?”

秦雀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向舅舅求证了,昨日午膳遇见的那两个商人所言,结果确有其事。”紧接着,他语带忧愁的向禾杏慢慢诉出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十年前,汇梵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死了两万多人,占据这座城市大半的人口。当年秦雀只有十多岁,正好住在舅舅家里,瘟疫时候的惨绝场景,现在想来依然历历在目。

大半个月前,览都城再次爆发瘟疫,事情突发于城东的一个村子,瘟疫已经蔓延至隔壁的村庄。当地官府上报朝廷后,同时派出重兵封锁了两个村子的出口。从汇梵火速赶赴而来的御医组,现在就驻扎在览都城内。目前来看,疫情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只是把两个村子的人强行封锁住,不让瘟疫转移出来。

如果御医们研制不出医治瘟疫的药方,那这两个村子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等死了。两个村子不算大,约摸有五百多人,这种情况下,官府舍小保大亦是无可厚非。

舅舅掌控着汇梵药材生意的上下链,为了配合官府对抗疫情,无条件提供给御医们需要的所有药材。所以,他对眼下疫情的发展态势很清楚。

对于秦雀的到访,舅舅和舅妈既欣喜又忧虑。如果瘟疫一旦失控蔓延出来……刚好秦雀此时就在汇梵,后果实在不敢想象!为了杜绝他们担心的情况发生,舅舅决定让秦雀夫妇尽快离开览都,远离这片不安之地。

听他说完,禾杏安静的低垂着脑袋,似乎在神游,又像是在凝神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