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心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说道:“这是我哥哥叫人从高昌带来的葡萄干,可甜了,你尝尝。”
我谢了她,又说:“我没什么东西谢你,只有几条帕子,若你还想要,就来挑吧。”
她笑起来,挠挠头道:“你上次送我的帕子,原来有什么名号“武陵绣使”在上头,我才拿出来,就给李炽看穿了,害的我白得意一场。”
我也笑了:“是小时候玩的把戏而已,现在早就不搞这劳什子了,不想皇帝竟然知道……”
宸妃又说:“不如这样,你教我绣。我就不信,得了这样一个好老师,还有学不成的。”
果然,接下来几日,宸妃没有一天不来,每次都带来针线、绣绷、绣布,弄得我不得不教她,只得把出家的念头先抛到了脑后。
太皇太后来念经,看我们在庙里摆弄针线,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还跟小孩儿一样左看看,右瞧瞧。
这一日,宸妃终学会了套针,高兴无比,便多吃了些果脯,顿时又乏了,只得回去歇息。我看着宸妃爬虫似的绣活,来了兴致,思量着怎么才能圆成一副图样。
正忙活着,太皇太后出来了。我赶紧站起来行礼,她老人家拉着我坐在一旁,说道:“哎哟哟,一天到晚地行礼,累不累?这里也不是大殿,跟太奶奶呀,不用那么生分。”
我点点头,仍有些拘束,木头似地坐在凳子上。她老人家很是和蔼可亲,可皇宫里子孙众多,到处是伶俐嘴甜缠着叫“太奶奶”的,我分得的关注十分有限。
太皇太后见我拘谨,叫人端来两杯新制的牡丹花露茶,说道:“捣鼓这半天了,快歇歇。”
说罢,喝了一口,悄悄道:“月娘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和针线上不行,教她绣花那是顶费劲了。”
我想起这日教绣的情景,忍着笑呷了一口茶。
太皇太后见我笑了,说道:“你呢,跟她相反,心性沉静,手艺在这小一辈里,也算数一数二了。”
我慌忙摆手说:“不敢。”
太皇太后摇摇头,叹道:“你这孩子,难道太奶奶说的还有假?唉,人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呀,是成也勤妃,败也勤妃。”
我默然不语。
太皇太后看看我,又道:“你那个母亲,从绣娘当上妃子,确实不容易,可也不能把你一个花一样的姑娘教成心如死灰的姑子。人活在这世上,哪能没有烦恼,尤其是咱女人,劳心劳力,还处处给各种规矩压着,还不够难过的?可还要自己给自己上套,真是让人痛心哪。”
我不语,她老人家又道:“其实,人得学会放过自己。谁说女子离了男人就得受人讥讽?谁说女子不受男人的庇护就过不下去?叫我说,这都是些无稽之谈。咱们女人,不管它天塌了,还是地崩了,都比男人更有韧性。只要不给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压着,没人能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