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付娘安顿好了一切,过来望望守夜的我,说道:“公主,你去睡一会儿,今夜就由我来陪着娘娘吧。”
我看到她嘴唇干裂,便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道:“我终是她的累赘,以后也只能劳烦你照顾她了。”
她轻轻抿一口茶,违心地劝道:“娘娘在宫里头向来难做人,所以一直要强,不愿落别人口舌。这一次,是有些过了,不过迟早会想通。”
我木木地答道:“可能吧,可是我不想等到那一天了。”
付娘大惊,盯着我问道:“你说什么?”话未落音,咚地倒在了我身上。
我轻轻地搂着她,心说这迷药药性够强,不过小小的一口茶,立刻就起效了。
只不过,康乐当时想叫我迷晕温玉,没想到却用在付娘身上了。
看她确已睡熟,我拿来被褥,将她翻身挪到褥子上,又盖了一件薄被,这样明天醒来便不会浑身酸痛。
我走到母妃的床边,她仍安静地睡着,偶尔翻身,又皱起眉头来。
我跪下去,磕了几个头,低声说道:“若有来生,您生一个争气的孩子吧。我这一辈子,怕是难以让您如意了。”
磕完头,我走到绣间,找出几条结实的绫子,一条一条接起来,又用手拽拽,果然进贡的东西,结实且精致,能拿来断送自己,再合适不过了。
我攥着绫子,走到出嫁前住的碧纱橱,这里仍干净、整洁,只是堆满了母妃的绣件和花样,已经没有一点以往的气息了。
白纸糊的窗户极薄,透进来一地皎洁的月光,将屋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虽然月亮不似秋天那般圆,可依然美,叫人想拥她入睡。有它陪我,到底不孤单了。
我将绫子扔到梁上,系紧了,又搬来往日坐的方凳,竟还能看见小时候划的柳叶痕,心说真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
凳子有点老了,可是依然结实,人站上去,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将脖子套在绫子上,只觉得光滑舒服,轻轻踢了凳子,心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喘不上气来了,只觉得难受,不不不,我要带着些美好死去……
我想起父皇看到母妃将我绣的扇袋送给他当寿礼,罕见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想起那一年围猎,温玉在康乐的撺掇下替我牵马……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挣扎不过,堕入了黑暗。
黑暗里,我飘啊飘,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那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个人也不见。
我忐忑地喊道:“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