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娘也害怕了,怕我再寻死,每天叫盼儿她们跟着我,寸步不离。有时候,我看她那副担忧的模样,恍惚间觉得这才是我的亲娘吧。
夜里,丫鬟们支撑不住,一个个都沉沉睡去,我才敢出去,到院子里透透气,想想该何去何从。然而,一想这事,我的心就疼起来,脑子也一片空白。
这一日,房间里不知怎的进了蚊子,嗡嗡嗡叮地人无法入睡。我唤一声盼儿,并无一点动静,过一会儿,鼾声渐起,这丫头早与周公做伴去了。
我披衣而起,拿了身边的团扇,悄悄来到屋外。深夏已至,蝉不分白日黑夜地鸣叫,似将一腔心事说与世人听。
我站了一会儿,已招来许多蚊子,便想回屋,忽听母妃在房内压低了声音,同付娘说道:“现皇帝比先皇狠十倍,怎会平白无故放了阿柔?还有温玉,他心思缜密,为人稳重,又是皇帝的铁党,怎说谋反就谋反了?这里面的勾当,我不明白,可太后那般冷酷的人,竟横插一脚,来为阿柔说情,恐怕他们是别有所图。”
付娘安慰了几句,母妃仍心痛难当:“当年,若不是平阳长公主托太后说媒,若不是人人都夸温玉人品好、靠得住,若不是温玉私下传信中意阿柔,我如何会答应,如何会把她推到这火坑里?如今真是悔青了肠子……”
我本以为自己麻木了,可听到这些话心又痛起来。难道普天之下真地没有一个可以容我的地方?
我日日觉得烦,便漫无目的地到处走动,不觉来到了东北角的寺庙。
这里本是太皇太后念经的地方,平常也有不少嫔妃来上香,可今日却无人来,极为安静。我叫丫鬟们站在外面,自己进去拜佛。
估计是太皇太后常来的缘故,庙里香火不断,打扫地也干净。我对着佛祖跪下去,心说佛家大慈大悲,是否可以指条明路。
惆怅间,忽想起幼年时听到的流言,说先帝曾有个姑姑,终身不愿嫁人,最后削发做姑子去了。若真如此,我岂不是可以学她,了却尘缘,青灯古佛渡余生,为母妃省去这许多烦恼。
正发呆呢,忽听门外有人嚷嚷:“柔嘉公主是不是在里面?”
我起身之际,宸妃已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
她已有孕态,更比以前胖了不少,可走起路来却依然步步生风。
我尚未开口,宸妃先拉了我的手,说道:“你本来就瘦,这下更憔悴了!”
又说:“看你柔柔弱弱的,性子可真刚,跟我们西凉女子有的一拼了。”
我不语,她自顾自叹道:“李炽的无情,我算是见识了。温玉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但凭一点伪造的证据,轻易就信了赵相的话。他这皇帝有没有脑子!”
我仍不语,她似道歉一般说道:“前几天,西凉来人了,所以我没得空去看你。你放心,以后我没事就过来陪你。”
我看她挺着肚子,又想想自己的处境,只说:“今时今日,娘娘还是别同我走地太近了,待在宫里好好安胎罢。”
她着急了,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一个人闷闷的,只会更不好过。这些年,我整日被拴在宫里,早就看明白了,女人没个姐妹陪伴,迟早给圈死。虽说你有端敏和康乐两个好朋友,然而她们也不能天天来宫里,不如我陪你,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
她这样诚心诚意,我有些不好意思,便答道:“我母妃那里不方便,咱以后经常来这里坐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