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药箱,陈纯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建成十几年的小区,楼间距很近,隔音也不好,对面那栋楼夫妻吵架的声音,还有楼下住户教训孩子的声音充斥耳膜。
夜深了,夜风清凉,却吹不走胸口那阵压抑的闷热。
妈妈去世仅半年,她爸再婚,一年后继母生了个儿子。
房子在她妈死后卖掉了,她爸另买了一套房子。
新房子没有妈妈,没有她出生到十二岁生活的痕迹。
她从高一起就住校,毕业后买了这套房子,一年回那个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茶几上手机响,陈纯然走过去,瞟了一眼,眉头轻皱了一下,没接。
她爸的手机号码。
“爸没忘记你妈,可是人总得朝前看不是?”再婚时,她爸对她说。
把她送到学校寄宿时,她爸说:“你是爸的女儿,爸永远爱你。”
“我跟你阿姨把存款全部拿出来给你买房了,你弟弟都没有。”给她付房子首付时,她爸说。
实际上,她知道,她爸以继母生的弟弟的名字悄悄买了一套三百八十多平的三层别墅,新房,全款。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铃声响了十几声后停了,嘀一声,信息进来。
“然然,你二十九岁了,终身大事不能不考虑,听说你跟许桐见过一面后就没再约会,许桐性情不错,又知根知底……”
许桐,她继母的侄子,三十岁,一个健身教练。
长什么样子呢?
陈纯然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病人,对其他人记不住。
没有脸盲症,只是纯粹地排斥,不想去记得。
熟悉一个人,就会投入感情,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就像对待她爸,她把她爸当陌生人,她就不会受伤害,不会去想着,她爸有新家庭,有儿子,她是她爸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就像她妈对卓曦,如果她妈只是把卓曦当普通学生,职业化对待卓曦,就不会被卓曦纵火烧死。
最近几年,她爸孜孜不倦想把她嫁出去。
她出嫁了,他对她的责任就完成了。
虽然她极少回那个家,可不回不代表这根刺不在。
陈纯然很想能跟她爸撇清,能让她爸不再认为自己是他的责任,胡乱找一个男人嫁了。
可是。
郎泽说:“小然,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为旁的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
指尖摁在关机键上又松开。
医院有规定,医生的手机得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