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兆莛掏出手机,点开文件夹,把下午刚写的那篇通稿呈到陈纯然面前,个子高,半弯着腰,亮晶晶的邀功请赏眼神:“昨天我对你有误会,我亡羊补牢,给你写了一篇表扬稿。”
陈纯然看完稿子,眯起眼睛,把薄兆莛上下瞧。
薄兆莛深吸气,挺直胸膛,绽开完美的招牌笑容。
“是你!”陈纯然说,声音没有喜怒,走回办公桌,拿过背包:“赔你录音笔。”
果然是赔自己的。
负责任有担当,积极上进,职业道德高尚。
薄兆莛心花怒放,赞自己慧眼如炬有识人之明。
“那篇稿子不用发,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需要作秀。”陈纯然淡淡说,提着背包走了出去。
薄兆莛被兜头泼了一缸冷水,从身到心凉透。
蹲在路边辛辛苦苦写了两个多小时,又豁了出去跟顶头上司较劲才得到发稿允许,在她眼里是却是作秀。
薄兆莛勾起唇角,快步追上陈纯然,兴致盎然的目光瞥了她一下,嗫唇吹了一声口哨,恰如其分地彰显了他富二代的嚣张,而后,踩着模特走T台的潇洒步子离开。
进电梯,薄兆莛打杜守波电话,大声吼:“老杜,那篇稿子不用发了。”
只是心中YY出气。
电话胡乱按的,根本不是杜守波的手机号码。
媒体人的基本素质是实事求是,薄少爷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不知杜守波“得急病晕倒了住进医院暂时不处理工作”,那篇稿子根本没发。
郎泽不让陈纯然上手术台,极度疲劳且又亲历了一遍火灾现场的身体也无法上手术台。
下班时间到,陈纯然到底还是回家了。
洗澡时陈纯然才发现自己左胳膊擦伤了。
热水淋上去细细的疼痛。
裹着浴巾出了浴室,陈纯然找出药箱。
药棉探进碘酒瓶里,细细抹伤口,抹得很仔细。
她的命是她妈用命换来的,不能不珍惜。
“妈妈!”幽幽寂寂里,陈纯然低喊。
夏日的夜,空气浮动着干燥的热流,令人窒息的暗沉。
闭上眼,脑子里腾空的火焰,裹着浓烟的血色火苗像一个个魔鬼飘荡,煤气罐震天的爆炸声里,妈妈尖声叫着“然然”扑进卧室,滚滚热潮袭面,她吓得哭起来,妈妈把她从床上拽下地冲出卧室,客厅已经着火了,沙发电视柜餐桌入门挂衣柜都烧了起来,一片血红的火海,妈妈拉着她退回卧室,重重关上房门,入侵的黑烟止步,妈妈飞快扯下窗帘,连结被单,一头绑到她腰上,推开窗户。
“妈妈,我下去了,你呢?”她扒着窗框不肯下去。
“妈再把布绳收回来,捆着床腿把自己放下去。”妈妈说。
她信了。
十二岁的她不知道,生机只在瞬息间。
她落地后抬头看,妈妈已成了火人。
为了不让火烧上被单窗帘免得烧到女儿,妈妈在她着地的瞬间就松开了布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