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来,文翰和章一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吃完了晚饭,他们来到了钱塘江边,顺便放松一下近期的紧张情绪。趁着高兴劲儿,章一鸣把他在两天前夜里看到的事儿告诉了文翰。
文翰并没有立即回应一鸣,他双手拄着岸边的观光栅栏,眺望着远方江面上灯火通明的游船,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一鸣,我觉得,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深交。一是忤逆父母者不可交。因为父母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是我们一生最值得敬仰和孝顺的亲人。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就说明这个人自私自利。二是抛弃糟糠之妻者不能交。糟糠之妻是我们这一生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陪伴我们终老一生最近的亲人。古人讲,糟糠之妻不下堂,也许就是这个理儿。如果抛弃了患难之妻,那么这个人就是无情无义。这一亲一近的两个人诠释了人世间两大情感的最终归宿:那就是亲情和爱情都不可背叛,也不能背叛。古今往来只要背叛了这两种情感的人,其人字的两撇必然随之坍塌。即使有的人背叛了其中的一种,也必然会受到无情惩罚。他或早或晚肯定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只要我们遇到其中的一种人必然要远离他。因为他传递的是一种负能量。李站长的所做所为无非是想利用手中的一点权力来满足自己的一些私欲。如今看来,李站长虽然聪明得很,但还是露出了狐狸的尾巴。他在把企业推荐名单决定给我们之前就知道你已经发现了那份名单。在我们想要得到那份名单的时候,他就顺势送给我们一个人情。我想,他的考虑可能是想通过我们尽快打开工作局面,因为他毕竟是这里的负责人。当然了,我们的业绩也确实摆在那里。我们这是把他往好处想,如果你没有发现这份名单,他的做法我们就无从知晓了。再者就是他想堵住我们的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份名单的存在,他给谁都绕不过我们这一关。所以,当我们向他表明意图的时候,他索性就送给了我们。不仅让我们对他感恩戴德,还顺利地打开了工作局面。这一石二鸟之举使我们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现在来看,李站长的手里一定还有一份这样的推荐名单。小梁主动投怀送抱肯定是用利益来做底线交换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过几天,小梁的企业签约数量一定会有变化。像李站长这种善于玩弄权术的人只能适合在一起暂时共事,绝不能长期合作。”
文翰之所以把内心的真正想法向章一鸣合盘托出,是因为他完全把章一鸣当做自己的兄弟来看待。不仅在生活上关心他,在思想上也及时和他沟通。文翰从家里带了两条用薄布料做成的裤子,而章一鸣只带了一条布料很厚的裤子。六七月份,这里的气温高达三十七八度。他们去企业采访只能穿长裤。每次采访回来,章一鸣的裤子都被汗水湿透了。文翰就把自己的另一条裤子送给他穿。有时一着急,两个人就穿错了。最后,这两条裤子他们俩干脆就换着穿了。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语:“哥俩穿同一条裤子。”
章一鸣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的一个发现竟然让大哥文翰产生了这么多想法。他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他为什么现在才给小梁呢?”文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以前他倒是想那么做,可是有机会吗?现在女宿舍里可只有小梁一个人。”经过文翰的点拨,章一鸣终于笑了。
自从他俩有了这次谈话后,章一鸣格外注意李站长和小梁之间的互动。他发现李站长对小梁的态度明显有了一种暧昧的成分在里面。只要是李站长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小梁必定去他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的眉来眼去早已把他们的私情公布于众了。大家也都装作众人皆醉人家独醒罢了。不过令大家感到惊奇的是,小梁这几天洽谈过的企业至少有3家成功签约。李站长为此还在大家面前表扬了小梁。小梁自然是飘飘欲仙,得意非凡。章一鸣终于相信了大哥文翰的判断。他想,李站长这个人还真有点道行,若不是他的无意之举,他还无法了解李站长内心的真实想法。看来识人不易,知人更难啊。
杭州工作站只依靠文翰他们6位采编人员肯定无法完成编撰计划。随着截稿时间的日益临近,总编邵依晨催得很紧,几乎是每周都会来电话询问组稿进度。小梁的工作业绩虽然有所提高,但是,由于她文字功底较弱,拿不出有深度的新闻稿件多少也影响了企业签约数量。为此李站长还让文翰特意陪着小梁采访了一家企业,以便指导一下小梁的写作技巧。在文翰的帮助,那家企业成功签单了。那是文翰在李站长的授意下唯一一次陪着小梁去企业采访。之后,小梁似乎尝到了甜头,又主动邀请文翰与她一起去另外一家企业采访。为了避嫌,文翰以自己的工作量大为由拒绝了。此后,小梁的企业签约数量急剧下降,最终只有8家企业成功签单。
可能是推荐名单上的企业已经走访完毕,小梁很少外出工作,大部分时间和李站长腻在办公室打情骂俏。李站长因为有了小梁消愁解闷,与文翰章一鸣的关系渐行渐远,也很少提及章一鸣的酒文化了。除非有比较重要的应酬,他才想起章一鸣的存在。这让章一鸣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陪吃、陪喝、陪说”的三陪先生,极其不自然。
为了加快工作进度,总编邵依晨果断派来了新的采编人员。首先到达工作站的是两位女同志,一位叫兰新,大家都叫她兰姐,另一位叫刘莉。小江把两位女将接到办公室时,刚好李站长有事出去了。兰新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这个死老李把我们给骗了!呜呜……”文翰和章一鸣都在办公室,他们被兰新的这出“梨花带雨”弄得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和她们不熟,文翰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示意小江劝劝,小江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哭了一会儿,兰新突然不哭了。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谁叫文翰?”文翰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我叫文翰,怎么?我?”看着文翰一脸的紧张,兰新突然又笑了。这回文翰可真有点发毛了。她不会有什么病吧?文翰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才镇静地说道:“大姐?你没什么事儿吧?”
兰新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对文翰说道:“我没什么事儿。李站长在电话里跟我说,这里有多么多么的好。他告诉我,说你们已经签了20多家单位了,就跟在地上捡钱似的。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这么回事?”文翰觉得这位兰姐有点性格,敢说敢为。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位兰姐为什么哭了,原来是被李站长忽悠来的。其实,李站长和她说文翰签了20多家企业,他没有说谎。目前文翰和章一鸣正好签了近三十家企业。但是这些企业是怎么签的单,李站长肯定没和人家讲,当然他也不能讲这其中的奥秘。另外,他说在这里赚钱就跟在地上捡钱似的,这就是骗人了。
文翰对兰新说道:“李站长说得没错,我们是签了二十多家单位。”兰新立刻睁大了眼睛:“哦,你们还真签了这么多企业啊!”文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也不能说什么。看到兰新不哭了,文翰就和她主动交流起来。“您怎么称呼,大姐?”“我叫兰新,以后就叫我兰姐吧。我的年龄肯定比你们大。”兰新说。
此时,文翰认为兰姐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就试探地问道:“兰姐,您刚才看见我,为什么突然笑了?”兰姐一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来这里之前,李站长对我说这里环境好,生活条件好,赚钱容易。可是,当我看见这里的生活环境时,我就很生气。这都哪跟哪呀?我在家里什么时候睡过板床?刚才我是想求证一下,李站长说你签了那么多企业是否属实。于是我就问了一句谁叫文翰。我也不知道你就在我身旁。可能是我问得太突然了,看到你刚才紧张的样子,就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所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新边笑边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有什么病吧?哈哈哈哈。”警报解除了,大家和兰姐一起笑了起来。小江趁机把兰姐她们送到了女宿舍,可能女宿舍的条件比男宿舍要好一些,她们也就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