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玄子枫猛然被这个“滚”字敲醒,他最后看一眼全身泛红的凇云,飞也似地逃了。
有蜂巢格子白玉墙、草木繁盛的小院、朴素的大门……凇云的宅邸被几乎是慌不择路的玄子枫丢到了很远很远的身后,好像再也捡不回来了。
——神木塾,大概也是待不了了。
神识几乎是土崩瓦解状态的玄子枫并没有听到,凇云咬着牙宣读的处罚决定。
“回去写一万字的检查交上来,一个字都不许少!要想在神木塾待着,就给我跟聆风堂断干净!”
然而,玄子枫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他在神木的枝条上飞速攀爬,推开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所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尽数抹去,必须带走的行李收入容灵当中。
鼓膜似乎被体内狂飙的鲜血一下下地重击,玄子枫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般,在神木塾待得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最后,一块被清空的灵玉佩“当”地一声落在书桌上。这是块干干净净的灵玉佩了,好像不曾属于过任何人一样。
玉石染上的体温在夜色中渐渐消散,归为冰凉。
☆、番外一:春意丘阳柳梢头
丘阳城,安宅。
正是初春时节,空气明明冷得很,可神志迷离的祁文煜还是觉得有些燥热未能消退。
他扭头看到了随手挂在屏风上的一件紫色长衫。上面的暗纹是缠枝香草水波纹,很低调的那种华贵。
采芳洲兮杜若。
祁文煜不由得想起这句诗来,随后扭头看向浴池中正抱着他的人。
“……文煜?”
这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沙,犹如艳丽的雀羽轻轻拂过心尖,惹得耳畔心口全是酥麻。祁文煜本就迷迷糊糊的脑浆被搅得更乱了,有几分恍惚。
祁文煜不由得想起了十一年前,他第一次在锦华楼见到安若的那天。
……
锦华楼奢靡又高雅的楼台间,安若如同一只艳丽的蝴蝶。
只有十四岁的小倌衣衫不整地坐在栏杆上,带着魅惑的笑和隐晦的荤话,在恩客争先恐后的打赏中当众褪去一件又一件华丽的外衣。
在身上只剩下小衫和两侧开衩的合裆裤之后,安若攥着系在梁上的绸缎飞下,表演吊绸的他好像真的飞成了蝴蝶。
祁文煜其实不喜欢这样。
这是个带刺儿又妖艳的野花,显得过于心机深厚、牙尖嘴利。安若能把整个锦华楼的客人治得服服帖帖。在他的挑|逗、引|诱、蛊惑下,恩客们被原始的欲|望支配、被征服欲所驱使,砸下重金。
他太过恣肆、淫|靡,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和低调,总是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美,以至于让祁文煜觉得有些庸俗。
所有的诗词书画都在告诉祁文煜,淡雅的好过浓烈的、克制的优于放肆的、内敛的高于外显的。
安若则是与此极端相反。所有的遮掩,不过是为了揭开的时候更让人疯狂罢了,他明明白白地将这些东西放在身上,任君采撷。
祁文煜几乎是立刻扭过头去,不想再多给那迷乱半分留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