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一样感到恐惧。也曾因为想到这些,深夜缩在被子里无法入眠。也曾因为仅仅看到‘沧海桑田’这一个词,便突然开始全身发抖。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情,是我,这种情景下,也会做同样的事。”
对于凇云先生的坦诚,橘清平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凇云从不会为了维持师者的权威,而拒绝承认他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不隐瞒自己的“不好”,反而显得他更“好”。
起身开窗,凇云道一声“得罪”,取下了一片神木新生的嫩芽。
“这只是我个人的偏见和想法,但也可以给你一个思考的角度。”凇云抬手,把有开蒙明智功效的神木树叶,贴在了橘清平的额头上,“在我这个人看来,所有东西自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是注定要消逝的。”
“万物如此,新生、成长、老化、消逝,如此往复循环。你或许觉得这只是把同样的东西重复了一遍。但其实每一次新的循环都是不同的、向前的、有新事物出现的,整个世界也会向前推动。顽固不化的要离去,乐于改变的要诞生。”
“我本以为,先生会斥责我们瞎想,或者避而不谈。”橘清平抬手轻轻抚摸额头上清凉的叶片,缓缓道:“先生说的我明白。可我还是会……感到恐惧。”
“没关系,那就留存这份畏惧吧。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凇云淡淡地笑着。
橘清平忍不住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你是医者,总有一天你会看淡生死。然而看淡可以,看轻却万万不能。”凇云看着橘清平的眼睛,“生命易逝,死生难料。心怀敬畏,才不致于怠慢。”
橘清平一边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穆逸凡的手背,一边说着。
“学生受教了。”
凇云的眼中满是柔和的色彩,“我不希望你们一直生活在恐惧中,而愿你们都能有个快意人生。韶华易逝,要好好珍惜。能答应我吗?”
二人点了点头。
“及冠之前,我们不会逾规越矩。”橘清平在凇云面前立下约定。
穆逸凡却苦着脸道:“咱们能按照森坦斯的规矩来吗?森坦斯是十八岁成年。”
偷听的玄子枫差点没忍住笑意。
——烦烦这是上赶着送菊花啊。
“就算在我面前立过誓,情正浓时你们真忍得住?”凇云笑着摇了摇头,“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彼此就好。道理都懂,身体为重。以不耽误学业与根基为准,可以吗?”
两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凇云转头解开了玄子枫耳朵上的隔音阵法。
“玄子枫,去叫宫飞絮来办公室一趟。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让他来上第一堂理论指导课好了。置于,舒彩……应该睡了吧,就不要打扰她了。”
玄子枫摆出乖乖巧巧的模样,“凇云先生,我悔过书还没写完呢。”
“那就叫他过来之后,你在这儿继续写。”凇云挥了挥手,看起来跟轰赶小鸡苗儿似的,一股柔和的灵力把玄子枫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