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样蒙混过去,待天一亮,一切就当做从未发生,以至于手腕被姜婴突然握住,整个人因为未站稳而跌坐在床榻上时,千慕有一瞬的怔愣,她不知他是何时醒的。
“你去了哪里?”姜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冷着脸问道。
千慕不言,亦冷凝着一张脸看向他。
她总是忘记,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姜婴,他对自己有太多的疑虑与防范,她并未得到他的信任。
绯红的衣袖中飘散出一阵甜腻香气,姜婴愣了愣,随即变了脸色:“你去了月楼?”
眼前的千慕红衣金带,一如初见时模样。姜婴只感觉心中一阵钝痛,随意出现又随意离开,神色向来平静坦然,从不屑于向他解释一句,他从未在她心里。
“是我昨晚伺候得不够好,值得你深夜里再去一趟小倌阁?”姜婴带着怒气嘲讽似的说道,一双眼因为心口无由地钝痛而变得猩红。
只是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口出秽言来侮辱千慕。
“慕儿,慕儿......”姜婴有些慌乱的拉扯住千慕的双手试图道歉,只是那双渐渐浸满凉意的眸子,让他明白为时已晚。
千慕挣脱开他的手,笑看向他:“怎么,你以为我会为你守贞吗?”
四下悄然,杜衡香的气味伴着夜里的微风缓缓萦绕满室。
“......他是谁?你在吕旷面前执意要见的那一位?”姜婴垂着头,支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良久,声音沙哑地问道。
千慕愣了愣,随即在心底不由得生起一阵寒意,蓦地抬手抓住他的衣襟,冷声道:“你若敢伤他,我定不会放过你。”
她不敢赌,阿玹,绝不可以再受到伤害。
姜婴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猩红的双眼里已没有了原来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泛着雾气的哀伤。
千慕皱了皱眉,收回了手。她看不透他,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姜婴依旧凝望着她,良久,忽的惨然一笑,然后支起身子下了榻,踉踉跄跄的推门而去。
千慕蜷缩起身子靠在床榻里侧的墙壁上,室中温凉,因着姜婴的离开,连带着杜衡香也愈发的淡了下去。
五色祝带日夜在梢头随风轻拂,树干上绑缚的祈绳中常有细小的银铃发出轻泠的声响,合昏树便伴着它们日渐繁茂起来。
姜婴不久前命人在树下支了架秋千,亦时常派人送来些稀奇的小物件儿,西铺的棠梨糕、绘昙纱灯、木雕双尾狐、山海异事杂谭......只是再未踏进过南苑半步。千慕收到这些东西后,除了将吃食交给了竹桃以外,其他尽数放进了妆奁处的楠木箱之中,看不出厌恶,亦看不出欢喜。
树灵坐在高处的枝干上,看着时常在这秋千上一坐便是一整天的千慕,摇着折扇不由得轻叹了声气。
“你与那嬴玙还要这样僵持下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