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非坐在他隔道对面的位置闻言看了他一眼。
专机不算非常奢华,但这种行为的确奢侈。
桑野打了个呵欠,伸懒腰的时候不知道欠到了哪根神经,弯腰捂了捂肚子,傅知非扔给他一盒胃药:“作死吧你。”
桑野笑嘻嘻说:“哟,体贴啊儿子,都知道关心爸爸了,长大了呀,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真不容易。”
傅知非狠狠啧了声,桑野剥开药盒吞了两粒,笑嘻嘻地不再玩笑他,笔记本电脑合上,他也微微闭上眼睛。
从北到南,舱外的空气愈发湿润。
“梓安,”桑野闭着眼睛嚼了遍这个词,眉心微微一蹙,睁开眼嗤笑说,“梓安梓安,他在老家倒是安稳得很。”
“阿野。”傅知非难得用这样的称呼叫他,声音里多了几分稳重,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法说出口,家事难断,这道理他可太明白了,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
最后傅知非也只能提醒一声:“你有点分寸。”
桑野笑得没心没肺,比风情万种的法国阳光还灿烂:“我晓得。老头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上亿的资产也不是白来的,苏河说白了也不过那么一亩三分地,蛋糕要怎么分多得是人想要掺和。”
桑野的笑容里逐渐带了些坏意:“可我也知道,这两年局势不好,这么大一个公司,要周转得要有闲钱。房价高居,购房者购买力不足,大多保持观望态度,偏偏遇上加息,资金链就容易出现问题,想要面对风险保证公司的整体运作,第四季度他就得出货,用预售款来解决资金问题。”
“可是啊,”桑野敲着座椅扶手,“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桑秦平价或低价卖房,就是要割他的心头肉。”
桑野笑眯眯地:“国家对土地的调控力度加大,按照老头那谨慎的性子,多半要龟缩起来减少购地,可有的地不能买,有的地,却是非要一争的香饽饽。他不争,苏河这块蛋糕他就吃不下大头,怕的是后来者居上。就跟古代的皇帝都怕儿子篡位夺权一样,当惯了上位者,谁愿意往下走呢?”
傅知非是个文人,不懂这些买卖事,他的钱扔给桑野去投资,相信他的头脑和手段绝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浪荡不羁,桑野说的他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他所能看到的只浮在表面。
傅知非知道桑野对他爸有怨气,也知道他这次回来多半是要搞事的,隐隐也能察觉桑野这疯小子要搞的事情还不小,事要闹大,风险自然也大。
傅知非拧起眉头,他常年皱眉,几乎要成为习惯,眉心都有痕迹,傅知非问他:“谁要篡位,要从哪块地起兵?”
桑野噗嗤笑说:“你这么文绉绉的也不怕我在国外呆久了听不懂?”
傅知非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桑野凑过肩膀来,隔着机舱走廊歪在座椅上对他讲:“哎,离苏河市区七十公里的那个温泉镇,你知不知道?”
傅知非点点头:“那个小镇子?风景的确不错。”
桑野翘起二郎腿拍拍傅知非的肩膀:“傅老师往那边去是作画赏景的,和我们这些铜臭味的臭鱼烂虾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