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尹及前儿京中暴民这些个“前车之鉴”,天子最怕的就是廪南这些黔首被有心人煽动,再次举旗反叛,因而赶紧在早朝的时候提出,要遣人下去彻查此事。可不料朝中没了楚临秋及宋阁老这两个主心骨,竟是如同一盘散沙,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应下此差事,气得天子当庭发落了户部尚书,将其连降两级,贬为侍郎,而原户部侍郎杜凭生则擢为尚书,特命其全权负责廪南事务,查明真相。
此诏令一出,朝中顿时哗然。谁都知道杜凭生与楚临秋交好,而原尚书却是宋阁老的人。圣人此举所透出的回护与扶持之意,令“宋党”心寒。由此,他们也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没有了那些人的阻拦,敬元帝很快就寻了个由头,把牢中的楚临秋和宋格致放了出来。
第四章 图谋
楚临秋踏出审刑院大门的时候,与宋阁老又打了个照面。两相对望,彼此冷哼一声,便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
“同知枢大人好手段,人不在朝也能掌控全局,怕不是廪南那事,也是你整出来的吧?只是苦了那些百姓哟......”
“阁老这就说笑了。下官要有这天大的本事,哪会跑到这里来住?您说是不是?”楚临秋被二人左右扶着,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格致,面上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虽体虚气弱,竭力忍耐,然对着这个老者,气势却分毫不减。
两人就这么默然僵持着,半晌后,宋格致当先大笑三声,打破那股诡异劲儿,“好!好得很!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我一只臂膀,这一回合,算你赢了。不过......”他刻意压低音量,将头歪到楚临秋耳边喃喃道,“让萧侯爷只身涉险,是真狠得下心。楚九商......果然还是老夫熟识的那个楚九商。”
“......”
“圣人分明恨萧氏及漠北入骨,可却为何突然松口?你心里比我清楚。无非是......想效前萧老将军之事啊。沙场上刀枪无眼,人心亦难测。老夫......说得可对?”
“......”此时楚临秋已挥退仆从,独自一人负手而立,闻言抬眸直视宋格致,薄唇微抿,神情漠然,仿佛结上了一层冰霜。
“既然大伙都想让萧侯爷回不来,那这事就好办了。”
“阁老留步。”
宋格致依言停住了脚步,却并未回身。
“阁老在侯爷身上倾注了过多心思,不匀出一两分给元将军及宋监军吗?元将军旬日来一直吃败仗,何以援军开拔当日就大胜叛党?”
“思南能征善谋......”
“阁老说这话不觉得脸热吗?!”楚临秋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并往下疾走两步下了台阶,“元思南就是一块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小胜也就罢了,数千首级......阁老是真当满朝文武目盲心盲之人。只恐圣人的下一道诏令该是彻查元氏杀良冒功一事。”
“楚九商!你!”
“阁老这么盯着侯爷,是早知他会这么做!为防东窗事发才说动圣人遣个姓宋的监军随行,一旦发现不对,也好先下手为强。我说得可对?只可惜......令侄也与元思南是那一路货色。”因说得有些急,楚临秋气息不稳,身形也不停微晃,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暗中掐着手掌强令自己不要倒下。